第二十二章 坊间流言

记事那年，我不过五岁，风雪漫天中，我蜷缩在一棵树下，身上只有一件薄的衣裳，还有些破。当时的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身上越来越冷，手脚都已经冻僵了，我以为自己会被冻死在这寒冬里。

等待天色已经渐黑，我的手脚已经没有了知觉，隐隐的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从我前面的森林飘过，我以为我会死在狼爪之下。但是后来我听到了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一个少年步履蹒跚的朝我走过来，将我抱在怀里，嘴里不停的说：“妹妹，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因为太过于虚弱，我晕倒在这温暖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等我再次醒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温暖的新衣裳，我睡在一个简陋但是温暖的屋子里，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看到那个少年正在将一碗热粥盛在碗里。

他看到我醒来便急忙的奔了过来，我才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很清秀的脸，有力浓墨般的鬓眉，双眼中似乎藏着一把刀，却并不凌厉也不骇人，他长得竟与我十分相似。

他慌张的唤我：“若雪，我是哥哥，图易，你不要在走丢了。”然后将热粥递到我的嘴边让我喝下。

哥哥，我原来是有个哥哥的，但是在之前的记忆，我全部都失去了。

哥哥看我没有说话，只是喝粥，便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他说，我的高烧终于退了，我整整烧了三日，险些丢了性命，也烧坏了脑子，忘了从前的事，但是这不重要，他会照顾我，让我吃饱穿暖。

想到前几日的饥寒交迫，我终于委屈的哭了起来，哥哥心疼的将我抱在怀里，我才感觉到些许安慰。

后来的这么多年，哥哥让我安心的在家中学习字画，学习刺绣诗词，犹如闺中小姐一般，而他走南闯北各地奔波，终于让简陋的小屋变成了图家的大宅，更是学会了一门裁衣制衣的好手艺，有了一些家底。

然而，我总觉得我始终不了解自己的哥哥，也记不得过去的那些事，只从哥哥的口中听到过，我们的父母丧命于一场大火，母亲舍命救出了我和哥哥，其他的家人却……

每一次哥哥归来，他倾尽所能的讨我欢心，带了我喜欢的礼物，一张温和的脸中一双眼睛如潭水般深不见底，我看不透也看不穿，似乎他有无尽的心事没有人可以说，也不愿同我说。

他待我极好，却总觉得他在极力的回避着什么，似乎我们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无数个夜里，他都在书房中度过，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我也总是暗自琢磨，哥哥，我们相逢时他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如今我已经是及笄之年，哥哥也是弱冠的男子，却始终未见他身旁有过什么女子。

“哥哥，我何时能有个会疼人的嫂子呢？”

我曾不经意的问过。

“吾妹不嫁，心难安，我怎可娶妻。”哥哥微笑着抚着我的额头碎发。

“我们的父亲母亲，生前是什么样的人呢？”

生辰那日，我曾这般问他。

“父亲是有名的诗匠，淡泊名利乐在山水，母亲最爱织绣，绣工闻名于乡间。”

他的口气不冷不热，仿佛在说着旁人。

十年来，兄妹之情淡如水，却也浓于血，我竟觉得，我从不识他。

图若雪平静的说着，一字一句，声如碎玉般的清脆悦耳，响在纪千鸟的耳际。

纪千鸟听着这寒夜里的风呼啸而过，也忍不住心中忐忑起来。

她看到对面的图若雪目光中几欲掉落的眼泪和挣扎，那些深藏在内心里闪烁不安的怀疑和猜测，那些隐隐的不安和揣摩，正在一点点的吞噬着她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笃定。

纪千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朝着门边上走去，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问：“如果，你的哥哥，并非你的亲生哥哥呢？你会怎样。”

“够了！”图若雪失态的咆哮。

“对不起。”纪千鸟愧疚的闭上了眼睛，打开门，离去。

纪千鸟的家中，摆放着一个罗盘，这罗盘的对面是一个极小巧的弓弩，由一根细线和罗盘连在一起，而此时那罗盘牵引着弓弩突然转换了方向，弓弩对着城南的方向停下后，上面一根细小的银针“嗖”的一声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