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螳螂捕蝉黄雀后
岳翎漠然回身,清泠的眸光微微闪了闪,一一扫过在座的人,最后将眼中的温柔定在了肖煜身上,肖煜唇角轻动,他已然想明白了岳翎的用意,“王妃,云将军未到,不如我们再等几日”,胡围雍不知道岳翎几人再打什么哑谜,可本能的他觉得,看肖煜的神色,岳翎要做的是一件危险的事,“来不及了,只要一日陛下等人在岳林手中,我们便会受制于人,而且若是京城中,肖璟迟和罗贵妃知道岳林一心只想报仇,而没有全力追讨兵符,我们的麻烦就来了”,岳翎很感激胡围雍这样没来由的信任,只要她想做,他就会全力配合。
“我跟你一起去”,肖煜知道他改变不了岳翎的想法,半晌缓缓的道,“不行”,岳翎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的提议,肖煜微愣了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走了,万一岳林或是肖璟迟作什么幺蛾子,你让胡大人怎么办?”岳翎避重就轻的扔出一句话,其实她是想说,若必须得涉险境,我一人足矣。
自古以来,帝王将相的墓葬都是重中之重,因为里面不仅有价值连城的陪葬品,更有他们脑中一直崇信的某种神秘信念,觉得死后不想得人打搅,所以机关重重,布阵八卦这些在墓葬里都是最常有的,童清枫跟他们一样,却也不一样,他怀着浓浓的不忿和报复之心,造了墓中之墓,说是留给天书道长的“礼物”,更像一种无声的挑衅,他很清楚天书道长的为人,自己留了这么大的“定时炸弹”给他,定会搅得他余生难安,而这也是童清枫要的,实际上,目的也的确达成了。
天书道长孑然一身,放弃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云游四海,穷尽一生,都在找寻最后的预言,现在岳翎终于能明白,为何天书道长突然选择留在京城,因为他参透了童清枫的秘密······
“王妃,要带多少人马?”胡围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幽灵山庄是岳翎的私人领地,江湖之上都无人识其踪迹,他这样问,本是不妥,可让岳翎身陷囹圄,也是他不愿看到的,“幽灵骑,就够了,此事,不宜人多”,岳翎道。
“你们出去”,肖煜单手背后,手指早已卷曲成拳,薄唇轻启道,墨无麒起身,拖走了不放心的柳铭轩,肖惊飞欲言又止,还是默默的退了出去,胡围雍也是,拱手离开,大帐中恢复了一片沉寂,肖煜现在的心情很是不佳,他知道应该以大局为重,可江山社稷,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岳翎的安危来的重要,曾经岳翎将她发掘童清枫外墓巷道的事,当作无聊消遣讲给他听,她讲的云淡风轻,他却听的惊心动魄,墓中惊险,阴谋、阳谋无数,从来都不是能轻易涉足的地方,不然为何许多的盗墓贼,都有去无回。
“肖煜,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岳翎见肖煜转身不看自己,就知他又生气了,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平时这样撒娇,对肖煜最是受用,可今天却是失了效用,“肖煜······”岳翎低低的唤了一声,从背后伸手环住了肖煜,“我答应你,一定活着回来,海清河晏,江山宁静,不只是君之所求,亦是吾之所愿,若是这江山归你,我也想,它是干净的”,肖煜心中一紧,他转身将岳翎拉进怀里,静寂无言······
夜幕降临,岳翎已换好了黑色夜行衣整装待发,“庄主,准备好了,其他人已经分批回去了,不曾引人注意”,魂灵来报,“好,走吧”,岳翎淡然转身出了大帐,大帐外,肖煜、墨无麒几人长身玉立,“翎儿,小心点”,肖惊飞爱怜的摸了摸岳翎的脸,他知道自家妹妹一向很有主意,前路艰险,可眼下他们谁都别无选择,连他自己都得马上带着兵符赶赴边境,以防南照借机生事。
岳翎点了点头,肖煜上前,左右上下打量了一下岳翎,不知该说点什么,若是真如岳翎猜测的那样,他们三十几人潜入宣州,面对的可是三万大军,幽灵骑再厉害,若是被发现,也只有死路一条,他相信岳翎的能力,可更担心她的安危,“小师妹,这些药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墨无麒将手里赶制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的塞给了她身后的魂灵。
“小翎儿,你,你必须得好好得回来”,柳铭轩此刻真是无比悔恨,为什么没有好好的精进武功,他不喜欢这样,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放心吧,照顾好师父”,岳翎微微一笑,尽力缓解这凝重的气氛,“我走了”,她轻抱了一下肖煜,便决然转身,“岳翎,你听着,若是你有一丁点儿的闪失,我定要这天下为你陪葬”,身后传来肖煜的声音,佳人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脚下的步伐却是无比的坚定······
皇宫之中,自从被肖璟迟和罗贵妃把持,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京城四门被关,大队的禁卫军每天在街上巡逻,百姓闭门不出,买卖关张,曾经繁华热闹的北凉之都,如今却是无比萧条,朝堂之上也是一片乌烟瘴气,肖璟迟为自己的逼宫反叛粉饰了一个极好的理由,罗荣等人跟着他鞍前马后,上蹿下跳,每天像模像样的监国,还命众大臣一切照旧上朝奏事,可真的当了几天“假”皇帝,他才知道原来身居高位,看起来风光,掌控着天下的生杀大权,背地里却是如此的辛苦,每天看不完的奏折,还要辛苦筹谋,平衡各方势力,若是他这个“挂名皇帝”来的名正言顺也就罢了,现在他顶着乱臣贼子的帽子,每天都得承受着异样的眼光,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挣扎了,有时候他就在想,若是可以重来,他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么?
“哒,哒,哒”空荡荡的乾阳殿里,有脚步声响起,肖璟迟抬头,就见罗贵妃缓缓而来,如今她可是这宫里最有权势的女子了,人人畏惧、奉承,可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母后”,肖璟迟起身行礼,淡漠的喊道,罗贵妃见他并不开怀,又瞥见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顿时了然,“迟儿,累了吧”。
肖璟迟很想说,是的,很累,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儿臣不累”,他太清楚自己的母亲,长年累月的被人压制一头,心中的怨气积攒,对于权势她有着一种近乎扭曲的执着,而他说好听点,是她母凭子贵的希望,说不好听点,就是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棋子,“母后知道,那些大臣阳奉阴违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且再等等,时机一到,有些不听话的人,就不必活着了”,罗贵妃对于儿子的乖巧懂事很是欣慰,便拉着他的手安抚道。
“母后,不要再杀人了吧”,肖璟迟对于罗贵妃的惧意是深到骨子里的,他亲眼见过她将那些誓死反抗的大臣折磨的体无完肤,也见过她毫不留情的将她陪伴了二三十年的丈夫,他的父皇,眼都不眨的交到岳林的手上,“不听话留着他们做什么?”果不其然,罗贵妃一听,脸顿时拉了下来,刚刚还母子情深,转瞬就是冷眼相看,“母后,你看我现在哪里有一国皇帝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就和一城之主没什么两样”,肖璟迟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自嘲的说道,“住嘴”,罗贵妃很不满肖璟迟这样说自己,严厉的纠正道。
肖璟迟却是懒得和她有口舌之争,转身回到了桌子后,继续旁若无人的看奏折,“迟儿,安伯侯的兵符拿到了吗?”罗贵妃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和的问,“不知道”,肖璟迟道,“迟儿,兵符是大事,你怎得这么不上心呢,怎么不派人去催?”罗贵妃一听就急了,她所有的筹谋都得仰仗外援,没有兵符怎么调动边军,放人进来,“催?母后认为岳林会听我的么?”肖璟迟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