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面对胭雪的敦敦教导, 谢狰玉在她为自己装扮好之后,挡着她的去路, 不让婢女靠近,冷笑着说:“说了这么多,看来这么多年你做奴婢也做出心得来了,是做了贵女,还忘不了当初做奴婢的日子,在怀念从前?”
胭雪被他说的脸色一变, 攥紧了帕子,想起被受折磨的从前,此时也忍不住被谢狰玉的胡搅蛮缠弄红了眼角。
谢狰玉只是习惯性的想要从她身上找回属于自己在她跟前的颜面, 没想要真的惹她哭,胭雪一下红了眼,倒叫不悦的盯着她的谢狰玉微微心生悔意。“我……”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他从来就不会哄人, 更不要说对她说些温柔话,只拧紧眉头,“你, 不许哭。”
胭雪不理他, 要从他跟前越过去, 谢狰玉刚伸出手阻拦,却不想胭雪反应极大的推开他的手,导致谢狰玉都往一旁退开, 胭雪也愣了。
她脾气来的快,微红的双眼瞪着谢狰玉,“我有时真的觉得你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好,不然你总是高高在上, 不经他人苦,不懂感同身受。”
胭雪从他身边走过,这回谢狰玉没再拦她,倒是因胭雪刚刚那句发自肺腑的话陷入沉思。
谢狰玉没在屋内待太久,半刻他便出来,跟着胭雪回汝陵城。
胭雪已经上了马车,谢狰玉也要上去时,被拉开帘子的含山畏惧为难的叫住,“小姐说,男女授受不亲,您现在是钟家的、的……仆从。”后面的话含山说的也非常艰难,但胭雪就在旁边看着,她继续飞快的说:“仆人,不得与主子同乘一匹马车,那旁边有一担木柴,您挑着它跟在马车后面进城。”
谢狰玉面无表情的目光越过含山,穿过她的肩膀看到里面胭雪衣角的身影,不说话也不答应。
而在马车中,方才含山的话里还对他颇为恭敬,让胭雪小声说了两句,还是被谢狰玉听见了。
胭雪:“你对他越恭敬,他就越不像我钟府的家仆,就是外头雇来的长工短工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再去同他说清楚。”
气氛很是僵硬,很快含山又冒头传话,“小姐还问,您……你,你叫什么名,总不能旁的问起,不知怎么开口叫你。”
这回她不敢表现的像之前那样恭敬他了,给谢狰玉改称呼是很有必要的,不然老是“世子世子”的叫,暴露都是迟早的事。
胭雪在马车里,又被春月含山两边包围着了,看不见谢狰玉的脸,有些话也敢说出来,之前的怒气还消了不少。
她一张小嘴,捻了一颗春月端到跟前的果子放进嘴里,细指夹着果肉的一幕落入外面的谢狰玉眼中,胭雪示意春月含山也吃,也不与谢狰玉直接对话,拿含山当中间人,看来对他之前惹她生气的事还在介意。
胭雪咽下果肉,舔着嘴皮说:“他要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那咱们就给他随便取了,总要在路上熟悉熟悉,不然进程过关被问话,露馅了怎么办。”
春月又喂了她一颗果肉。
这回汁水饱满,咬一口果汁漏到了嘴边,谢狰玉看见那根涂了蔻丹细白手指慢慢的从嘴边将汁水抹去,堪称活色生香。
他在外面势单力薄的站着,她在里头好吃好喝,谢狰玉虎视眈眈的目光将阴鸷都掩藏起来。
谢狰玉:“我受了伤,伤还未好。”
胭雪还以为她这么做,把谢狰玉气坏了呢,他一直不说话,她就已经开始为他想名字了。
猛然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张嘴回应,“那又如何,你两条腿没坏,又不是走不得路了,你难不成还以为你是那高贵……咳,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懂事。”
说完外面静了,春月和含山也愣愣的看着她,胭雪从她们的脸上感觉到,自己刚才那番话听起来好像不近人情似的。
谢狰玉说他受了伤还没好痊,她还依旧让他挑着木柴,走路回城,就仿佛虐待一样,不通情达理。
其次胭雪也从未这样对待过谢狰玉,她喜欢他时,为他要死要活,不说其他,就是他受伤帮他挑了那一担木柴都行。
可现在今非昔比了,她连马车都不愿意让他上来,也不想和他独处。
婢女们也是没想到胭雪会这么强硬,说实在刚开始跟着姑娘时,她们也担心过自己的前途,春月是沈怀梦给胭雪的婢女,含山则是钟老夫人的人。
没有胭雪之前,她们各自当差过的也很好有前途,一朝来胭雪身边伺候,只想着这位姑娘贵女实在是性子太软弱了些,如非打到她头上来,很多事情她都不喜欢计较,对下人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不曾打骂教训。
这点有好也有坏,好是她心好,在下人看来主子就是可以欺负的,因为耳根软性子软,好蒙骗。
当然春月含山也不敢那样做,只是从前不见胭雪说一句重话,突然被她对谢世子的态度给镇住了有些许惊讶。
原来小姐也不是不会发脾气,只是多数时候她在忍着,或许是觉得没有必要发火,或许是和她曾经的经历有关。
也对,是人就有脾气,谁还不会生气为难人呢,只是没被逼到那种地步罢了。
外面也不知道谢世子如何了,说完那些话小姐连果子也不吃了,懒懒的靠着靠枕闭上眼说:“我累了。”假意休息,避开这场无声的尴尬。
就在这一刻,静默良久的低沉嗓音在马车外,开口就把胭雪给吓醒了,“小人……记年,受教了。”
记年,还是纪年,这就是谢狰玉自己取的名吗?
记得这年她对他做的事?
胭雪睡意全无,却也没有睁开眼睛,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谢狰玉要随她去汝陵城,最难过的人是田庄里叫月牙的小姑娘,她同谢狰玉说不到几句话,却觉得他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好看最威武的男子。
在马车行了一段路时,月牙从后面追上来。
她喊着,“等等……等等……”
胭雪在马车中枕着春月的腿休憩,含山则拨开帘子往外看,她扫到挑着木柴,一直跟在马车身后的谢狰玉,不敢多看,贵人落难,也不希望自己落难的样子被下人看在眼里,她怕被秋后算账,很快挪开,叫车夫停下。
马车一停,谢狰玉脚步也慢了下来。
他并未对后面追上来的月牙看,只是盯着马车,他耳目敏锐,除了两个婢女,胭雪在里头没有声音。
含山在月牙跑过来时,就探出身,示意她不要大呼小叫,招她到跟前小声问:“你追过来所为何事,小姐昨夜睡的晚,这才歇息,你不要吵着她。”
月牙局促的点头,她露出手里提着的,用布抱着的果子,给含山看,“含山姐姐,这是我在山里摘的野果,只有这时节才有,很甜的,拿,拿给小姐吃吧。”
月牙说的甜,在含山看来,那果子城里也有农妇在卖,并不稀奇,也没有月牙说的那样真的很甜,打打牙祭还是可以的。
望着月牙期盼的目光,她也没有拒绝,“多谢了,不过用不着太多,我拿一些,剩下的你带回去分给你家里人吧。”
含山捧了两手的果子让春月接住,转身从腰上掏出银钱放到月牙包着果子的布里,微笑着说:“这些你拿着,等小姐下回想吃了,你再去山里摘些来。”
月牙愣愣的点头,还想说什么,想到含山说小姐正在马车内歇息,便咽了回去。
她从马车旁走过,又来到谢狰玉面前,她刚才看见他的脸好生吓了一跳,不敢认他到底是不是那个男子。
月牙刚才就想问含山,要跟小姐去汝陵城的男子去哪里了,怎么马车边就只跟着一个挑夫。
可等看清脸,她又觉得对方不是,这不像一个人,可身量气势都让她产生错觉。
于是在犹豫之间,月牙还是想试一试。
谢狰玉这人实在是不好接近,他起初晕倒在药田,是月牙先发现的他,后面叫她爹将他带了回去,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是以看月牙畏畏缩缩,想走近又不敢走近,最后一脸纠结的站在他跟前时,谢狰玉好歹还是给了她一个正眼,只是气势太盛,他冷冷的问:“何事。”就已经让月牙双腿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