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劫持

承明殿内线香徐徐，皇帝面前站着枢密台掌事崔人英。

“就真的查不到一点痕迹？”皇帝问道。

崔人英斑白的头如木桩砸地一般点了点，道，“表面上看的确如此，只是...以奴才多年的经验来看，劫持贡使这事并非是那伙山贼所为那么简单。”

“哦？怎么说？”皇帝来了兴致。

“一般来说，寨子劫了财通常都会有几个胆大心粗的在附近地域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以往官府便在这时捉了漏，可这次一夜之间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和常情不符。”

“再者，这回劫的可是贡使，跟朝廷忧契相关，他们完全可以劫财放人，何必做出杀了贡使给天下人看这种吃力不讨好又招仇恨的事？奴才细想，觉得这不像是一桩普通的劫案。”

崔人英狭长的眼睛透出黑狐般狡黠的光彩，连眼角边的褶皱也变得颇不平常。

“那还有什么可能？”皇帝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

“奴才一时半会儿也不敢确定，但岘山那边距离永阳王的管辖之地倒是不远，有没有可能...”崔人英没有继续说下去，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永阳王？”皇帝的某根神经被牵动着，语气不由得加重。

“奴才也只是猜测。”

皇帝目光一凛，“若真与南边有关系，那看来朕还真要早加防范了。崔人英，朕命你务必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但是一切须暗中进行，切勿打草惊蛇。”

崔人英跪道，“奴才领旨。”

另一边，皇帝在朝堂众目睽睽之下，又钦点秦王李霁前往岘山县查明南楚贡使被劫杀一案。

明面上如此，暗里又派崔人英秘密查访，两线并行，誓要查个水落石出。

李霁既要前往岘山，少不得有几个亲友为他践行，晚宴就设在踏云楼。

掌柜特意为他们安排了最上等的雅间，预备好踏云楼最有特色的佳肴，连同茶酒点心一并上了来。

正欲开席，洗玉抱着琵琶进了来。

她今日着一身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挽着涵烟芙蓉髻，半月形犀牛角梳斜插于乌鬓边，似一钩弯月自乌云中吐出般，动人之极。

李霁最近一月未来踏云楼，故是第一次见到她，“以前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吗？”李霁道。

“奴家上月刚来。”她的声音清软不似京音。

李霁见她形容言谈均不似京中人，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听你的口音像是永州那边的。”

芫茵低眉轻道，“奴叫洗玉，原是临安邬阳人。”

李霁沉思道，“洗尽铅华，玉质兰心，真是个好名字，我虽没去过临安，但也必定是个美丽的地方吧。”

李麓道，“洗玉姑娘，为我们弹个《踏古》吧！”

洗玉欠身，“奴未学那个，不知《春江花月夜》可好？”

李霁道，“也好，今晚月色如洗，正应景。”

洗玉落座抚琴，悠扬琵琶声瞬时婉转而来。

因为席间均是再熟不过的人，故言谈间不免少了些避讳。

其中一人道，“佑之此去岘山，上面必有深意，只是所负之事，恐怕其中大有来头，一时半会未必查得清楚明白。”(佑之乃李霁的表字)李霁眉尖若蹙，“正是，此事非同小可，往小了说是一桩劫案，往大了说…”他的视线向洗玉投去，见她正沉浸于弹奏之中，并未注意他们这边，便继续道，“往大了说，则关系两国社交，不可不重视。”

另有一人道，“可有所头绪？我思来想去，只觉得此事绝非寻常，毕竟是劫持贡师，古往今来，还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山贼，想必…背后必有高人指使。”

李霁点头不语。

那边李麓道，“四哥，这事你要是办成了，那可是大功一件，你说这是不是父…上头特意给你的机会呀？”

李霁看他一眼，心想这个傻小子何时才能学会委婉地说话，“机会不用特意给，只要用心，随时随地都有机会。”

李麓又道，“唉！若非我有功课在身，我也好想和四哥一起去岘山。”

李霁笑他，“还是不了吧，你一去，我怕坏了事。”

李麓忙辩道，“哪里会？我说不定可以成为四哥的得力助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