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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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邶国西南一带有流民暴动,传言是前朝被流放的叛贼,受了小人煽动,汇聚西南滔土,打着对抗丞相的名号拉帮结派,扰的滔土民不聊生。皇帝便下了旨,命距离滔土最近的雍王前往处理此事,一来是因为雍州距离滔土脚程最短,能在短时间内将流民镇压了,二来雍王久不理政事一身武艺“荒废”太久皇帝想让他活动活动。

圣旨是从京兆,由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路宣到了雍州入了雍州城,可谓是跋山涉水不辞幸苦。进了雍王府的大门,展开来还未宣读到一半,雍王便将那大太监连同圣旨一起就给扔出了门,偏说自己兵力不足,怕死不愿意去。

皇帝没法子,只好让丞相做主,丞相得知此事时,脸都黑的像天边惊雷的云。

不久后滔土一带的暴民流窜到了雍州,丞相觉得,这都打到他自家门口了,雍王也该管管了。可谁知,这个雍王不仅不管,还命人广发书函,邀请雍州各大世家才子喝酒取乐,日日夜夜雍王府里笙歌不断,连着三夜灯火通明。丞相气得眉毛都要烧着了,当晚便坐着他那铁蹄白马从京兆奔赴滔土,亲自指挥布署,不到三日便活捉了煽动暴民反叛的头目,虽是肃清了滔土的暴民,却有一部分暴民早在丞相赶到前便躲进了雍州,自入了雍州城便遍寻不到踪迹。。

百般调查之下,丞相查出煽动百姓引起叛乱的暴民头目,正是昔日大司马府的部将,因觉得主子一家有冤,丞相奸诈狡猾陷害大司马,才做出反叛之事。

昔日大司马叛国一案,早已经是记入了史册之中,是有凭有据的真事儿,要追溯到十五年前,大司马苏珏勾结外族,将一周国人窝藏府中,那人既不是使臣也并非是游走各国的商人,东窗事发后,皇帝下旨一探究竟,竟查出那人正是周国的将军,之所以出现在大司马府正是于与大司马有所勾结。老皇帝气得白胡子都脱落了几捋,当即下旨查封大司马府,并由丞相亲带兵将整个大司马府端平,男女老少鸡犬不留格杀勿论。

小到刚会走的孩童,大到口齿不清的老人,一个不放。

后世有人惋惜,毕竟大司马曾是大忠臣,怕是老了老了糊涂了。

后世也有人大呼过瘾,说大司马卖国求荣应该千刀万剐。

丞相少年英雄,自小就是文武全才,是坊间偶像,少女的心怡,孩童的榜样。老妇会指着他告诫自己的孙子要精忠爱国,就像丞相一样,但又会指着某副画,做为反例,边痛骂边告诫孩子,这人十恶不赦,这人败坏风气,这人不知羞耻,丧尽天良道德沦丧,是邶国的耻辱,这人却不是卖国求荣的大司马。

这人是大司马府二公子,名曰苏彗,字子星。苏彗此人,人说他是惊林之才,京兆里的文人雅士但凡说起苏彗无一不赞叹一番,赞必赞其才情,叹只叹他早逝。

太学中的先生有一回见过他比做反例教导学生道:“为人子民精忠爱国,为人儿女克己复礼,不可为不可为之事。”

学生随口一问:“苏彗是怎么死的?先生这番话又是何故。”

教席教鞭当即甩下来砸在教案上:“他身为男子,却对同为男子的丞相大人行苟且之事,未遂,丞相好心饶他一命,他却跑回来自己送死,被百姓斩于宫墙外那颗桃树下了。”

“那叛国案可是真的?”

“先帝断的,自然是真的。”

一梦未醒又做一梦,无人计较十五年那桩叛国案夹带多少冤屈,是非黑白盖棺定论。

由于滔土流民暴动一案,却将十五年的旧事又给翻了出来,如今新君初立不过十载,朝中便有人借此机会上书请旨重翻旧案,坊间更是有人打着给大司马府平冤为名拉帮结派。

这事一时闹出不小的风波,雍王府因圣恩难辞,雍王虽百般推脱但平定叛党诓扶社稷为臣本分,终究是接下了。“佛法万千,无一能渡我。”

铁甲碰撞刀剑铮铮,数千铁骑围了一株桃树,桃树底下他一袭红衣,如天边夕阳垂暮时接壤的一点红,虽是一点,却可点燃天际。

他问他,可否知罪。

“该知何罪?”

“叛国。”

“我唯一的罪,是错信了你。”长剑穿透身躯,疼痛又仿佛长入骨髓,被所爱之人所杀,比及万箭穿心有何区别。

万千花雨之下,是他这副身体染红的花瓣红艳,还是他身上的白梨红衣红呢。

大梦初醒后,可有争辩。

“呵,这不是满径园的夙公子吗?”男子一身青衣手握折扇,走起路来好似风度翩翩,在这群英荟萃的书香园里却并不惹眼。

夙彗星闻声睁开眼睛,好似所见如梦。

知道他就是来恶心自己的,夙彗星就更是不想理会,他们两同是雍王府的公子,没有尊卑贵贱之分,也都曾得过雍王的宠爱,只是雍王善变,几月换一个新欢,这又不是谁能控制的了的,夙彗星觉得清闲他却觉得难熬。

长悦自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便总爱拿话激人,彼时他将手中的画扇打开掩面怪笑说:"我可听说,芳华院那位侧妃今早又是反呕又是找人寻酸口的吃食,侧妃娘娘估计是有了,这落英宴摆明就是王爷高兴才做的,哥哥你说呢。"

谁他奶奶是你哥哥,侧妃有孕干他什么事,他又生不出儿子去夺嫡,夙彗星心中暗骂,面上依旧气定神闲,喝他的茶下他的棋。

见夙彗星并未理会自己,长悦说话都强忍着怒火,自顾自说:"你我都是一样的身份,就算混进这些世家公子堆里,被排挤的仍旧是我们,不入流的胚子,就很馆子里的小倌无区别,一个月的月份还不如晚秋倌里的姑娘多,好好想想怎么与王爷在一起,总比在这座书香园里伪装干净公子好。"那绘着景秀河山的折扇在手中打开,衬托他却是一点也不配。

"并非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急不可耐。"夙彗星依旧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起身朝书香园外出的拱门去。

长悦气急,甩手将他那把木头柄的扇子砸过来,正好砸在他头上。

头顶一声闷响,夙彗星一动不动却眉头紧皱,不多时从不远处跑来两位少年,一个束着马尾,一个发顶用木簪子扎了一个小包。

两个少年赶忙上前收拾,又关切的查看他的身子问:"公子可有伤着?"

夙彗星心下一暖,微微一笑,嘴角边一点朱红的小痣也灵动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碍事。

同两个小仆说罢,他转过身,修长的身子,让傍晚西斜的落日光辉拉长了影子,他面色阴沉眸光清冷,长悦都被他看的不自觉回退两步。

夙彗星走进,随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递给他道:“方才园中捡到的,可是你的?”

“你又耍什么花样。”长悦心中戒备。看香囊花样线脚精致,上头用的可是金线。

夙彗星又递了递,果不其然看到金线长悦便沉不住气,伸手从他手中半抢似的将香囊抢过。

夙彗星上下扫视书香园中那些名门公子,转身大步出了园子。出了书香园便是花苑,而今近秋万物凋零,园子里的大树开始落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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