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高三女生
她叫乐依杰,是高三的女生,长得很漂亮,从中学开始就一直是校花,由于这个原因,她走到哪儿比较引人注目。学习上除了英语,其它各门课程学习都好,班上和学校的不少干部角色于是长期都被她包揽了:学习委员学校宣传委员班上的班长兼文体委员文学小组组长,书法兴趣小组组长兼美术科代表音乐科代表,可以说“官运亨通”,只是位高权不重。她是书法兴趣小组组长,原因是在父亲的影响和利诱下,从小学就练习书法,柳体颜体写得很棒,初二开始临习《书谱》,初三的时候她的书法就闻名全校,这虽然是业余爱好,但在女生甚至男生中都是独一无二的,毕竟钢笔取代毛笔之后,学习传统书法的人已经很少了,尤其是在学生中。虽然传统说法书画同源,但她的绘画水平一点不咋的,实话实说,只是不会把老鼠画成兔子,不会把鸡蛋画成石头而已,兼任美术科代表后,才花两个假期在培训班里学了学,勉强过得去。她唱歌的才艺,也只具备不跑调的天赋,可学校里主持什么节目,也少不了她参与。学校重视的是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等几门主旋律学科,其它都是浮云。这关键的几门学科,除了英语学不好而外,其它一直莫名其妙的好,尤其是语文,大都在年级第一二名的宝座上,个别同学偶尔得到头名超过她,幸福指数就会立马上升,而她再差也没下过前三名。其它的数理化也都常在年级前五名以内,同学们参考各版武侠小说中排的“江湖”榜单,她都被暗中列为顶级高手,可惜就是英语,从学它的第一天起她就是不兴趣,每次考试老在及格线上徘徊,怎么拼命最多时候也就七十来分;这让她的每次总成绩总在全年级十名左右,久之,她除了气愤教育部领导崇洋媚外,就只有抱着认命的心态了,总之总成绩也不算差。
因为漂亮,老收到有名有姓的或不明不白情书,她有,但少有上,偶尔或隔十天半月打开看看,里面堆积的含糊其辞的加好友信息,象香火旺旺的小庙里零钞满满的功德箱,看这些情书,感觉如同初登大宝的皇上批阅臣工们的奏章一样,那种被万人景仰味道不用提了。因为书法好,加上成绩也不错,男生们总又在她面前有敬畏和自卑感,他们除了偷偷的源源不断的发情书上留言外,少有谁有勇气进一步作大胆的表示。当然所有的情书最终被被送进了回收站,埋葬在茫茫的网络中,只是没有谁为它们默哀致悼辞,痴心的男生们谁也没想到自己搜肠刮肚的大作落得这样残酷的结局。进入高三最后半期,迎接高考学习紧张,情况才开始有所改观。
因为“依杰”二字与“依姐”二字谐音的缘故,她又被大家共称为“依姐”,又因“依姐”与“一姐”近音,偶尔又被大家奉称“一姐”,民意难违,她也慨然接受了。习惯了别人的注目,习惯了男生的情书,优越感给她建立起的自信让大片同学每每面对她总有丝不自在,男生们为此有了个比较现实的感慨:暗恋依姐,重在参与。
为什么她始终没有被各类情书攻陷呢?因为她从来就畏惧父亲,知道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在父亲面前不堪一击,父亲虽然从来不看她的日记,也没有探问她的隐私,但每每被他盯上几眼,她就会感到自己一切都被他似的眼光扫描得清清清楚楚了,她不敢被情书冲昏头脑,没有成为早恋的俘虏。虽然有父亲的严厉要求,虽然自己坚守阵地,但入春的小草总经不住东风的阵阵吹拂,本校的男生没有一个拨动过咱们女主人公萌动的情弦,却有一个外校的不知名的男生象刀刻一样印在她的心里,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即便想对闺密说,也没法说,因为那个男生与她仅仅一面之缘。
那是去年,学校里组织参加全市高中生的书法比赛时,在书法展场上她见到一个男生。
书法展是在邻近的云川县中学体育馆举行的,当时女主人公是代表林泉县高中参赛的五名代表之一,他的参展作品是分别用楷书和行书写了杜牧的诗《江南春》。在展上,她见到的那个男生既不是哪个中学的参赛代表,只是个观众。她发现他时,他只是跟着七八个同学胡乱浏览墙上的作品,而他简直是为了凑热闹,根本没看啥,好象在对着想象中的某个意境无意识的撅嘴巴,男生短袖白衫,牛仔裤,蓬松漆黑的头发下两道剑眉,一对带着丝迷惘神情的眼睛,散发着天然的似曾相识感,顾盼之间总有着一股醉人的中性色彩式的温柔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飘逸,他眼光忽的从女主人公身上扫过,似带着丝羞涩急速避往别处,乐依杰忽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虽然最终她和其它学校的另外一位参赛选手同时获得了一等奖,但她没法知道是否引起了那位男生的注意,至于他姓甚名谁的,哪儿的都不知道。书法大赛后的歌舞晚会上,那位男生居然和其它几人一起,跳了支舞,但他也就是个陪衬。至此,她仅仅知道他在云川中学念书而已。
舞曲既终,掌声过后,主办方请来了市书法协会的副主席撑场子,副主席名叫马守愚,别号“愚山斋主”。此人长发披肩戴着眼镜瘦得皮包骨,据说是成州职业技术学校的老师,他一出场就是傲视天下的眼神,表情中包含着周围人都不懂书法,不想多言的意思。但他还是把两位得一等奖的学生作品夸奖式点评了几句,特别指出乐依杰作为一介小女生,居然书法如此出色,令他相当意外,然后说书法事业后继有人云云,并代表市书法协会,当场邀请并给他们颁发了市书法协会的会员证。书法展结束回到学校,紧张的学习把一切很快冲淡了,乐依杰也再没想起那位男生。
乐依杰的父亲叫乐益成,是镇里文化站站长兼宣传干事。母亲叫郑润芳,乐依杰很敬畏她的父亲,她的文艺细胞是父亲给的。乐益成写得一手很好的颜体和柳体,成了镇上都小有名气“文人”,因此周围相邻两三个村老百姓逢年过节,婚丧嫁娶,往往都找他帮忙写对联什么的,他很受老百姓欢迎。女儿自打识字起,他就开始教她拿毛笔,到处涂抹,甚至写拼音字母,也逼着她用毛笔,不管女儿是否乐意,显然是想让自己的长处在女儿身上发扬光大。当乐依杰被父亲要求得过分,拿着毛笔哭丧着小脸时,乐益成又变换花样,拿出几颗跳跳糖,或她最爱的薯片,诱之以利,最终小女孩心甘情愿的屈服在廉价的美食面前,破啼为笑,继续被父亲忽悠着写毛笔字,然后得到父亲的表扬。在美食和赞美双重诱惑下,久之,她居然爱上了毛笔,一笔一画的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练习起唐楷中的柳体及颜鲁公,隶书中的《曹全碑》。而乐益成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自女儿有较好的楷书基础后,就开始培养她习行草,一股脑儿的买了自己从来没看过的《兰亭序》《灵飞经》《书谱》及《圣教序》之类让女儿择喜欢者而练。女儿几乎将他的书法“发扬光大”了,因为他还没加入市书协呢,他感到莫大的欣慰。
宝东镇仁和村里有几处明清朝代的遗存文物,和一个占地十多亩的古道观,因此被镇里申报成为林泉县里的“文化村”;镇里继而遐想着把宝东申报为市文化名镇,因为凡市级“文化名镇”,每年可以有五万左右的经费补助,为了凑内容,镇里几个领导一嘀咕,打算把宝东镇打造成书画之乡,为“文化名镇”的争取再加一把火。而要成为书画之乡,至少得先成立个书画社。如此一来,书画社社长非乐益成莫属了。
乐益成好不容易全镇搜罗了十来位会写毛笔字的老人家,他看了看他们的书法,基本属于民间江湖体,没经过太多的传统洗礼,甚至史上十来位坐标式的大书法家张芝钟繇,二王颜柳欧赵及董其昌王铎等,他们都不太闹得清楚,但也只能如此了。他把他们全都聘为“社员”,书画社成立了,于是镇里的文化名镇申报,文字上又多了一项可以添油加醋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