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是个怪人呀，”那人瞥了热切解释的张春三一眼：“不过话说回来，今年怪事倒是特别多。”

“要是杨家真的出事，可就更怪了。”那小二笑道。

“可不是？”

深夜里，他被一种声响给惊醒过来。

男人一张开眼睛，喘着气拚命呼吸，微微颤颤地坐起身子，双眼惊恐地四处溜看。但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他摸摸汗湿的脸，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恶梦，以为听见了什么，其实只是虚惊一场。

应该是安全的，现在的他。男人重金聘请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武夫，镇日守在他的身边，就连他睡觉时都严阵以待。他知道，现在房间外边应该至少有两个人再看守着，在暗夜中睁大眼睛防堵敌人，好让他安心入睡。

但他就是睡不着。自从那天听说了城内沸沸扬扬的传闻后，他就更难以入眠了。

打更的张春三，在已荒废十几年的叶家宅子里遇鬼，那鬼还告诉他，没过几天，城西的杨家会出事。这是个小城，消息很快就传入他的耳里。男人身边的人都一片紧张，他的妻子甚至想找道士来驱鬼，但都被他以无稽之谈制止了。

表面上他不相信这些乡野传奇，但实际上，他却是夜夜吓得被恶梦惊醒。他怕的不是鬼，而是索命的铁链。那怕来要他命的是鬼还是人。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他还是在私底下又加派了许多人手，在宅子的内外，他的身边，全都守得牢牢的。这样应该够了吧！男人知道想杀自己的人很多，但他不会屈服的，他还想长命百岁，享受这些搜刮来的荣华富贵。

拍拍自己冰凉的脸颊，正想在抱着被子继续入睡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男人吓了一跳，赶紧下床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没有人回答。他甚至感觉到，外面一点人影，人味都没有。很不寻常，通常那些看守的武夫都会在的。男人抖着手推开了门，夜晚的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虽是开了门，但身子却往后缩。

“说话呀，发生什么事了？”男人又问一次。

没有回答。不寻常。一股冰凉的战栗感从背脊爬了上来，他感觉到出状况了，但却忽然脑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男人腿一软，几乎跪在门口。他双手抓着门边，硬撑着站起来。

求救，对了，求救。生活在杨家宅子里的有这么多人，只要他大声一喊，所有人都会过来就他的。男人跨出门口一步，张嘴准备要叫了，脚下却踢到一个东西。

他拌了一跤，差点跌倒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子，定睛一看，他才看清楚自己到底踢到了什么。

“这…这是…”

是人，一个人脸朝下趴倒在地上。看那衣服，应该是守在他门口的武夫，现在却动也不动地，身下似乎还流出黑色的液体。是血。

男人忽然觉得全身一阵痉挛，心跳彷佛塞在喉咙口，停止跳动，也无法呼吸。他抓着自己的颈子大口喘气，全身颤抖。

“来…来人，快来人…”勉强叫出声音，却虚弱得像小猫一样。

男人一边拚命吸气，努力发出更大的声音，一边踏着虚软的脚步，想要尽速逃离现场。他一个回身，却撞到了什么，往后一弹坐倒在地上。一抬头，却看见黑暗的长廊上，站着一个人。直挺挺地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看不清楚脸孔，只有一双眼睛在夜色中发亮。

“你…你是…”

“杨谦德？”那人开口，声音低沈的问句。

“是…你要做什么？”杨谦德不觉回答，抖着腿试图往后退，却没有什么进展。

那人没有回答，只见他的手抖了一下，一道银白色的光从他的身后出现，“刷”地一声往杨谦德飞了过来。

“啊～”杨谦德惨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向后猛退，嘴里一边喊道：“别杀我，救命，不要杀我！”

那人踏前一步，跟了过来。脚步徐缓，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轻易追上了在地上乱爬的杨谦德，手中银白色的剑也直指着地上发抖着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