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代价高
熊莳听了顿时一愣,随即问道:“大人,这用棉花来制作宝钞,代价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棉花多贵啊,况且韩度还是以高价来收购的,一斤二百文呢。想想他们以前制作宝钞的纸,都是什么做的?不过是些麻杆、树皮之类的东西,简直就和不要钱白捡的一样。
“贵是贵了一点,但是用来制作宝钞,倒也无所谓了。”韩度也承认棉花的确是不便宜,不过既然想达到他要的效果,却是非用棉花制作的纸不可。
见两人还有些犹豫,似乎想要劝说几句。
韩度挥手直接将他们的打算压下,“就这么决定了,棉花制作的纸好处多多,起码要比你们以前制作的纸张更加的耐磨、耐折叠,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纸张还能够经得起水泡。”
“这样的纸真能经得起水泡?”黄老听了都呆了,连忙问道。
韩度笑着点头,解释道:“一般的水打湿一下,或者是完全放在水里浸泡一下,是没有问题的,晒干之后虽然也会和原来的有些差别,但是不会烂就是了。本官的想法就是,既然是要制作一种新的宝钞,那干脆咱们就制作出最好的一种,不仅能够经得起汗水的润湿,更是要不惧短暂的水泡才好。”
熊莳见韩度说的像是真的一样,便暂时信了韩度的话。不过随即,熊莳便是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过,宝钞是需要用墨水印制出来的。就算是纸张经得起水湿,但是墨水可经不起,一旦见水,照样会变得模糊一片。”
韩度笑了笑,“所以说咱们需要在墨水上想办法。”
黄老听了,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大人的意思是用油墨吧。”
油墨?这个时候就有了?这不可能吧,韩度心道。
果然,黄老说的也油墨其实和韩度想的不是一个东西。
只见黄老转身出去,很快手里便拿着两块墨块回来。
“大人请看,这是烟墨。”黄老把其中一块墨块递给韩度。
这墨块黝黑呈长条形,暗淡没有一丝光泽。
然后又把另外一块递给韩度,“这是油墨,大人请看。”
韩度拿过这块墨,仔细对比了一下。这块油墨的表面确是要比烟墨要明亮一些,就好似里面含着一些油脂一样。
“大人应该知道,烟墨是用柴火放到窑子里面烧,然后再把窑顶的烟灰刮下来,制作成的。但是因为柴火价格本就不便宜,所以这上好烟墨的价格自然要比油墨贵上许多”黄老和韩度解释道。
韩度听了,扬了扬另外一只手里的油墨,问道:“那这块呢?”
黄老指着韩度手里的墨块,回道:“像这种油墨,就是各种各样的油燃烧后,收集起来的。不用建窑子专门烧油,收集十分的方便。就好比清油、猪油做的油灯,在灯上方盖上一个碗,便可以收集油烟制作成墨块。最好的自然是桐油燃烧过后的烟灰,桐油点燃之后,火光明亮,油烟大。素有,一斤油一两墨的说法。”
韩度听的点头,又是桐油啊,难怪桐油在近代能够被称作是唯一严格管制的物品,轻易不会出口给他人。这桐油的用处太大了,韩度之所以有信心能够弄出合用的油墨来,就是因为有着桐油作为油墨的定型剂。
韩度笑着把手里的墨块放到桌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来回摩挲,思量了一番,决定道:“就用油墨。”
转头看向熊莳,“你去采买大量的桐油回来,发给宝钞提举司的所有人。每人先发一斤,不过得告诉他们必须要把墨给本官收集回来。以后,就让他们用一两墨来换一斤桐油回去。”
熊莳点头,表示明白了。
虽然熊莳在心里哀叹,这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但是见惯了韩度花钱如土的样子,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见熊莳答应下来,韩度转向黄老,说道:“等油墨收集起来,咱们再好好的想一想这墨水该怎么配制,就现在你们钞纸局那样的可不行。”
黄老点头应下。
韩度挥挥手,说道:“好了,墨的事情就先这样吧。既然要印制宝钞,印版可是必不可少的。”
“请大人示下。”黄老和熊莳对视一眼,说道。
韩度点点头,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印版的上面的内容本官来做,印版的材质,本官认为用铅板,你们认为怎么样?”
黄老听了,眉头紧皱,疑惑问道:“大人,以往的印版一直都是用的木板,不知道大人为何想要用铅板?”
韩度伸出两根手指,“两个理由,一是铅板经久赖用,不像木板那样用上一两年就被墨水泡烂了,只能够重新制作。二是木板见水就会发泡,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变形,印出来的宝钞会产生一定的差异,而铅板却完全没有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宝钞既然是拿来当钱用的,那就必须要杜绝别人伪造,如果我们自己印出来的宝钞都不同,那别人伪造起来岂不是非常容易?”
道理是韩度说的这个道理,但是这木板换铅板涉及到的可不是简单的将材质换了就成的。
黄老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说道:“大人,如果一定要换成铅板的话,小老儿得和几位匠人商议一番。”
“可以。”韩度点头答应了黄老,继续说道:“不过黄老你可以告诉他们,本官是一定要把木板换成铅板的。请那几位匠人一定要倾尽全力,没有困难要把印版给本官做出来,就算是有困难也要把印版给本官做出来。这件事可轻忽不得。”
黄老点头,拍着胸口保证道:“大人放心,匠人们都念着大人的好呢,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这一点韩度倒是相信,如果是上辈子的话,自己这点小恩小惠,恐怕没人会看的上眼。但是在这个时候,那就是大杀器。
要做的事情,韩度都吩咐给两人了,便挥手让他们各自出去忙活。
韩度回到家里,把老朱写给他的字整理出来。想了想,便径直去老爹那里,准备把画像给拿回来。
到了韩德供奉老朱画像的房间,却没有看到老爹的人,只有老朱的画像挂着堂中央,香烟渺渺,显得老朱的画像和世间隔着一个遥远的距离。
韩度见此,上前就要将画像取下来。
“住手!”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吓的韩度的手臂情不自禁的一抖。
回头看见老爹正在怒目而视的看着自己,韩度叹口气道:“爹,你这是在干什么?吓了我一跳。”
韩德怒气冲冲的冲到韩度面前,冷哼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韩度伸手指着自己,诧异的问道。随后朝画像看了一眼,指着说道:“我来取画像啊,钞纸局那边马上要用呢。”
韩德冷冷的看了韩度一眼,看的韩度有些莫名其妙。
韩德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老朱的画像上了一炷香,才说道:“就算是你要用,那也不能就这么取下来。”
韩度指了指画像,又朝着自己指了指,不明所以的问道:“那不取下来,应该怎么才能拿下来?”
韩德瞪了韩度一眼,说道:“即便是你要用,那也得将画像请下来。而且现在你不是还没有用吗?等到你要用的时候,再来请吧。”
一张画像用得着请吗?韩度两眼发直的看着老爹。见老爹态度坚决,只好悻悻的答应下来:“那好吧。”
说完,在老爹眼神的压迫下,离开了这里。
钞纸局开始发桐油了,匠人们排成队,一个个喜气洋洋的议论着。
有那年轻的匠人,出口就毫无顾忌,“韩大人又给咱们发,发什么来着?对了,大人说的是福利,大人是个好人呐。”
一旁的老者白了此人一眼,“既然你知道这是大人的好意,那你记在心里就是了,没有必要说出来。”
“为什么?”年轻匠人不明白老者的意思。
老者哼了一声,说道:“年轻人要沉得住气,没事别瞎嚷嚷。大人自然对咱们极好,但是你以为别的人就不眼红吗?大人给咱们这些东西,可是顶着压力的。”
年轻匠人有些不服气,“眼红又如何?大人毕竟是官,那些匠人能够奈何的了大人?”
“糊涂。”老朱怒喝一声,“眼红大人的可不一定就是匠人,你看看大人自从上任以来做了多少大事,难道你以为那些当官的就不眼红?如果不眼红的话,陛下都来过咱们这里几次了,可是除了陛下之外,你见过几个当官的来过?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大人的本事,嫉妒大人吗?”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年轻匠人连连点头。面对老者的谆谆教诲,只能洗耳恭听。
领到桐油的匠人,提溜着一个陶土坛子,一甩一晃的回到家里。把手里的坛子往桌子上一放,高声喊道:“孩儿他娘,我回来了。”
屋里传出来一声应和,“当家的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