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封闭的自己
昨晚我的确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也将最厚的一件棉被费九牛二虎之力拿出来,躲在里头安心的合眼休息,为什么会如此大费周章,理由很简单,就因为阿庭说过"晚上打电话给你"这句话,恐怖到我直发毛。
我知道自己的举止很奇怪,就算躲在棉被里,客厅里有电话还是会被爸妈接起来然后再转告我听电话,抑或是我的手机响起流行歌旋律,不过关于手机的部份可以不用想,我已在刚回家时就先把它关机防人,所以说,躲有用吗?
根本一点成效也没有。
但躲在棉被里合眼休息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我也习惯这样子,毕竟我每每说的休息到最后一定一觉到天亮。
隔天早晨,我抱着步步为营的紧张态度问着妈妈,"妈,昨天晚上有人打电话来找我吗?"
"没有啊!"妈妈的回答是这样的。
于是我呼的松了口气,但奇怪的是,阿庭明明说过要打电话给我的呀,这就奇怪了,不管是他本人要打,还是晓瑜要打,现在不讨论这个,总之就是没有半通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种失望的感觉。
我真的不晓得为何有这种感觉,如果凡事皆能够清楚地明白,那么,我也就不会一天到晚烦恼着这个,苦恼着那个了,尤其是慧心问过的一句话,"我喜不喜欢阿庭?",如真的能够理解自己心中的感觉,也许,我就能回答了。
"佩仪学姐,你可以陪我去生辅组吗?"俞恩学妹作声的疑问句子,语气里含着诚恳,微笑着。
哦!又是像天使一般纯净无瑕的学妹,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好讨人喜欢,我马上答应,"可以啊,怎么了吗?"
"我要拿班上的名条,怕不知道在哪,所以就来请教两位学姐,上来银二找人恰巧看见你。"她脸上依旧挂满可爱的笑容,还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学妹别客气,有事尽管找我和慧心,反正才刚开学没多久,还没那么多考试,还蛮轻松的,既然学妹还不怎么认路,我当然要带路啊,更何况你们这一届学弟妹还是学校最后一届五专生了呢。"说着说着,心中竟开始忧郁了起来,看看学弟妹多可爱呀,像俞恩一样多好,但今年都最后一届了,实在有些不愿。
但像俞恩一样是好,要是多来几个像阿庭一样的那我不吐血才怪。
唉......
这幺算算,我们这届也算倒数第二届了,悲哀啊!
才走着走着,就这幺来到生辅组前,俞恩走进去拿名条,我在外面等她出来,身体靠着背后的白色粉刷墙壁,又突然想起以后再也没招生五专就有些哀伤,现在的五专二年级生就只有一届学弟妹而已,那俞恩他们就根本没有学弟妹了。
更惨的是,如果我不幸在二年级时哪一科被当,没付暑修钱,随修下一届学弟妹的课,然后再没过,那找谁修咧?!
可没得修了呢。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作壁花小姐啊?"又是同一种调侃的声音,阿庭每每对我故弄玄虚的同一种语气。
"我没有,我在等人,那你又干嘛在这里作流浪汉哪?到处漂流不定。"我反问的说,狠狠地反将他一军,谁叫他每次都故意说我怎样怎样,这种摆明被眨的感觉很不好受。
"我在忙,哪时候作流浪汉,刚刚跑又新楼找会计老师,然后到这栋综合大楼课务组拿教室日志,等下还要到服务楼找导师报到,你说我忙不忙啊!"阿庭把自己的行程大约描述一下,好显示他真的非,常,忙。
"喔,好忙。"我凉凉的随意敷衍一声。
"佩,学,姐,你就不会好心一点说要帮我吗?"他刻意强调着前三个字,大概认为只要是同系的学姐就好帮他点忙吧,可是我不然,要帮,免谈,别人也许可以,他的话,想都别想。
"我又没办法帮,你认识的老师我不一定认识,找你的老师可能要你一个人跟他面谈,我真的没法帮啊!"耸耸肩,我还是凉凉的,不予同情。
不是说我没同情心,只因为对象是"他"罢了,很简单的理由。
"那你帮我写这个。"他拿起手中的教室日志,递到我眼前。
啊?那能叫别人代写吗?应该是可以代写没错,但至少也要找上同样课的人吧,我能写吗?我是他的学姐耶,不同课。"不要不要不要,我拒绝,你也太扯了吧,我怎么知道你们上什么课。"
"能的,你一定能帮,因为你是学姐嘛,无所不能啊,以前我们的课你都上过了,想必你一定会非常清楚的。"他诡异的笑容挂在脸上,停顿了下,"不然的话,这样吧,我说你写。"
"为什么要叫我写,你不会自己写啊,既然自己是任这学期银一的学艺股长就要认命,就要尽本份哪,不可以推卸责任,不可以不可以。"我压低头,急忙讲起大道理,拼命提起手在他眼前猛挥。
"学姐,走吧,咦?裕庭?你怎么也在这儿?"刚从生辅组步出的是俞恩学妹,看见阿庭时还吓了一大跳。
救星来了,"学妹,你怎么进去那么久。"久到我还跟阿庭吵了一阵子话题。
"里面的老师突然有事交代。"惊讶完后的她,还是微笑。
"原来佩学姐在等俞恩啊!"阿庭突然再出声道,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一种不同于平时的感觉气味,显示着什么我不清楚,但没了紧绷的情绪却很明显。》当然是在等学妹,不然我在等谁?
阿庭突地呼出一口轻松的气息也让我迷惑,我不晓得是自己眼睛看错了?还是听错他声音?抑或是感觉错了?
三种都有可能,但哪个是正确答案,我无解。我说过了,如果对于每一件事每一个感觉都能够确切掌握一切真实,那么人就没有烦恼了。
"我觉得我最近印入视网膜的影像怪怪的,耳朵也好似多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听见一些不明显的声音,感觉比平常还多运作几回耶!"我无奈地在慧心身旁抱怨着。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慧心没讲什么好话安慰我,反倒大声地没好气轻斥我。
好过份,她为什么不安慰我,难道一年多的交情还不够深厚?!损友;不安慰就算了,还说我神经耶,损友。"我没有发神经,我是说真的啦,之前陪俞恩学妹去生辅组拿名条的时候,我在外面等她,然后就碰到学弟呀,结果......"
话未完,却看见慧心眼里闪耀着好光亮的星星,着实吓了我好大一跳,话就这幺吓到中断。
"你怎么了?换你怪怪的。"我专注地将视线投射在她莫名闪耀的眼瞳。
"你继续说。"她劈头就急急躁躁地催促我。
我还是搞不清楚,"结果他就叫我帮他写教室日志,然后我说不要啊,突然俞恩学妹就走出来,学弟就好像有一种怪怪的举止,所以我才说我,哎哟,反正最近就是怪怪的。"我轻皱起眉,觉得好烦。
"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慧心当个听众,好似会意的直点头。
"你懂什么?"我马上挨过去,眨了眨双眼,想听见我觉得好烦的原因是什么。
"干嘛干嘛?"看见我的动作和问句,她反而好似厌恶的不理我,"不告诉你。"还故意将身子左摇右摇,一副......别想,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神情。
"慧心。"我故作撒娇的唤着她的名,求她好心地告诉我吧!
我不喜欢这种不安感。
"哎呀呀呀,烦人。"她呀呀叫的说烦,还大动作赶人,看来她是不会说的。
"哼,损友损友损友损友损友。"我不开心的连环炮嚷着,径自环胸回坐,将背靠在椅背上。
慧心对于我的动作没有任何举动,没有出声反驳,没有对我使个对不起的眼色,没有说好话来安慰我受创的心灵,总之全部没有,果真是损友。
正当我气还填满胸中时,顿时听见小声的学妹呼唤声,往窗边看去,是一个有点熟悉又好像从来没见过的男生。
"学妹,嗯......佩仪。"那人还是在窗边朝里头喊着,声音一样压低。
听见我的名字,自然不再想是不是叫其他同学,我即刻上前,对着窗外的男生打量一番,才想起原来是见过一次面的学长,"学长,有什么事吗?"我狐疑的问。
学长怎么会突然跑来银二找我,有点神奇。
"不介意我叫你佩仪吗?"学长是这幺问的。
我奇怪的挑挑眉毛,"喔,没关系。"而后还是以不介意作答,毕竟是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学长,没什么过节,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才对。
"嗯,佩仪,你今天晚上有空吗?"眼前大约一八○身高的学长说,一脸憨厚,但言语却打破我对他憨厚的形容词,更像勇往直前面对目标物的感觉。
"呃......"无言以对,"学长要做什么吗?"我回问着。
我确定自己跟眼前这位学长不怎么熟,没有什么交情,那他为什么会问我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们顶多只见过一次面,真的,一次而已,所以我对他印象不深。
"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吃饭而已。"他脸上挂起笑容,很诚恳的笑容。
"......"我更无言以对。请我吃饭?不会吧,他跟我是什么交情,有必要请吃饭吗?我暗自想着。想想这位学长会不会太慷慨了点!
"佩仪今天晚上有事吗?"对于我没有答腔,他不放弃再问,还是诚恳,笑容依然。
"呃......"是没事,可是我也不想让你请,心里再一次想着。不大敢如此出口,要是学长脾气不好生气的话怎么办,还是婉转拒绝好了,清清喉咙,"我今天晚上有事。"总不能跟着一个不怎么认识的学长去吃饭吧!
好危险。
"这样啊,那明天呢?后天呢?大后天呢?"他再问,先来个失望的语气,后来个一大堆问号,话语冗长久久才间断,语气除了多上急躁以外,还是诚恳,笑容依然。
"我......我......我......"我支支吾吾,想找其他借口再搪塞回去,但想了良久,脑中就是生不出哪一个理由,嘴巴就是挤不出其他句子。
他抱持着越挫越勇的态度再问:"没关系,如果明天后天大后天不行的话,还有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大大大大后天......"
是不是不平凡的感觉正在我体内滋长,所以才会令我有视觉听觉感觉的种种不对?
哎哟!
好烦喔,今天下午在学校被那位不怎么认识的学长吵到烦死,一下明天,一下后天,一下大后天,一下又大大后天,然后又大大大后天,为什么他非要请我吃顿晚饭呢?
我确定,而且非常确定跟他不熟的啊!
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花钱请一个他也不怎么认识的学妹呢?
真的好烦,被烦到终于点头答应,约定好在下个礼拜五的时候让他请吃晚饭。
因为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没有一直拒绝,因为脑中依然想不出一个理由,所以没有拒绝,因为嘴上挤不出除了我以外的句子,所以我答应了,很不耐烦的轻点头答应,对他诚恳的言语和礼貌的笑容摄服,所以答应。
可是答应后看看学长满意的笑脸离去,剩我独自承担因为答应而茫然的感受,有时候总会觉得,我被摆了一道,我被学长耍的招术诈欺,但又如何,不能反悔就算有怎样也没办法吧!
夜晚外头昏暗的颜色衬托着我房间里头开灯的光亮,坐于床头,我想着下午的事,学长要请我吃饭的事。
突地被妈妈的呼唤声将我从遥想拉回现实,"佩,你同学的电话。"大声的叫喊声传进我有些晕黄又有些微亮的房间。
听见妈妈说我有电话,于是即刻跳下床,到客厅接电话,"喂?"
"佩,你今天......"阿庭的声音。
他的话未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又马上先将他的话堵起来,压低音量,左手拿着话筒,右手提起捂着讲话的话筒部份和嘴,小心翼翼地对另一端说:"等一下,你打到我的手机。"还包含紧张的成份。
怎么能不紧张,客厅里爸爸妈妈好像都屏息以待,将目光专注地往我这方投射,不偏不倚的好奇视线明显而且一看就知道。
他们从未在我接电话时有这幺怪异的举动,手心上的汗不禁逐渐冒出。
"怎么了?你手机没开啊!"他的音量没变,对面那头的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开朗,没感觉有哪里不对。
当然感觉不到啊,因为他正在另一头怎么会看得见,可是我这头可显眼多了。
"我等下再告诉你,反正你就打我手机,我等下挂掉电话就马上开机。"还是压低音量,深怕被爸妈窥听见。说实在话,就算他们听见我在说什么也没有差,以往是这样的,但这次他们的举止异于平常,不得不提防。
"好啦!"他好似嫌麻烦的随便应声,不过还好是答应了。
听见他的回应,我赶紧挂下客听的电话,匆匆忙忙跑回我的房间,第一件事,关起房门,第二件事,打开手机。
动作完毕,我呼的松了口气。
才刚开机没多久的手机马上就有了振动的反应,没有多想,立刻接起手机,"喂?"因为手机上荧幕显示的电话号码未加入我的手机电话簿里头,因此难猜出是谁,不过,我想,是阿庭吧!
"怎么了啊?"果然,接起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是阿庭没错,跟刚刚摆在客厅那的电话里头是同一种音色,一样意气飞扬,不过多了点疑问。
"你打电话找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的?就很平常啊。"还是疑窦的语调。
"你说你是我同学啊?"我狐疑的再回问过去。
"喔,对啊!"他好似突然明白的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我告诉你喔,你打电话找我的时候千万别打家里的电话,记得,只能打我的手机喔,拜托,一定要记得。"我使着诚恳的拜托语气,如果不如此,爸妈一定又会因为有男生打电话找我而大作文章。
不是说他们拒绝我跟异性通电话,只是很容易乱想,总是说什么,"哎呀,我们的女儿有男朋友了耶,要好好庆祝一下。"接着一串下来的连环炮会把我轰到受不了,接着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是嫌我这个女儿麻烦,所以急切要把我给嫁出去吗?!真是的。
"打个电话而已有这幺麻烦吗?"他的语气还是充满问号,除此之外再多了点麻烦感和无所谓。
"有有有,拜托你,切记切记呀,不然就不要打电话找我。"我轻斥着他的无所谓。
对了,他打电话找我做什么呢?
想起昨天阿庭拿小册子和笔来银二找我写电话号码的情形,他最后还说晚上会打电话给我,可是昨晚没有,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今天打吗?
我吓坏的手机从我手中顺间往下坠落,反应一秒钟后,我赶紧再接起还未落地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