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仲英的心里话

若非如此，我的父亲也许不会枉顾太祖父和祖父两代忠臣的教诲，做出了那些与忠臣之魂背道而驰的事来。

父亲是为了帮我挡住我的天命，可我却选择了与他对立。

可是父亲却没有放弃我，这次仲太妃与五王爷之事，明着看是父亲率领仲家军助他们起事，实则是父亲为了想要助我扭转命格而为之。

为了这份情，我已经背弃过孝义，如今，我不能再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背弃曾经跟随我一起征战沙场的兄弟。

为了我一人的爱恨，让那些为大宋流过血的儿郎，背负他们不该背负的罪行，我将愧对天下百姓。

所以，离开，对我和他而言也许会是最好的结局。

退一步说，他如今为了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血灵芝，我若顾念着心中的爱意，而选择留下。

可多年以后呢？

他到底是一位皇帝，位尊九五，皇权天下，他究竟会保持着这份深情，到何时呢？

我又真的能保持这种对他的深情一生一世吗？

在我小时候，二姑姑可是仲府里最温柔贤淑、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她如今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为了给她的儿子夺权，她对先皇的爱，早已经消失殆尽了。

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和他，最后会走向一条彼此猜忌，相互憎恶的路。

谨言慢慢长大之后，他会慢慢变老，我也无法保证，我会不会变成为了自己的儿子争夺皇权，而丧失善良，成为心狠手辣的后宫中人。

若我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一份感情的输赢，只影响我自己的生死，我定然会遵从自己的心意，绝不退缩。

哪怕最后多年相守的夫君，弃我而去，我依然无悔。

可如今，我的选择，关乎着天下百姓的安乐，守卫疆土多年，我能够为大宋的百姓付出生命，却不敢担上一个红颜祸水的罪名。

作为皇帝，总不会只有一位皇后的，他还会有许多妃子与皇子，曾经我以为我可以平和的接受他们的存在。

可是，经过这一番生死之后，我却不确定了。

在家族与夫君之间，我怕，我最后会做出令自己害怕的选择。

我的离开，能够堵住那些以‘母强子弱’为证的百官之口，也能拔掉扎在他心里的那根刺。

先皇后的死，就是那根一直藏在他心里的刺，他为了向仲太妃和我的父亲复仇，所做之事，你也都心中有数。

所以，我和他之间，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再回头的可能。

相爱的人不一定要相守，成全你爱的人成为他最好的存在，才是最好的选择。

天下江山，百姓边疆，他有他的肩负，我亦有我的重任。

韶华易逝，又何必彼此蹉跎在蝇营狗苟的情爱之中呢？”

白凌晗从未想过，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勇敢坚毅如男儿的女子，身在后宫之中，依然能够如此清醒的审时度势。

世人不是常说陷入情爱的女子，便会痴傻的一塌糊涂吗？

可仲英眼中的深情，令白凌晗无法怀疑她对赵煜的爱，却也令他对世人的话，生出了不解与疑惑。

能够如此平静而深沉的爱着一个人，她的胸襟却是非寻常女子能够比拟的。

白凌晗眼含尊重的看着仲英，说道：“也许娘娘您说的对。

谁也无法保证，先皇后对先皇一生错付的历史，会不会再一次重演，因为皇权而改变的人心，的确是这世上最难以预料的东西。”

“你，知道了真正下令毒害先皇后的人是谁？”

仲英只说了仲太妃与宣德帝的情分搁浅，却没有提及过先皇后的死，除了与她们仲家有关之外，尚且另有乾坤。

世人眼中，先皇后活着时，可是最受宠的丽贵妃，何谈与宣德帝有什么一生错付的历史呢？

所以，白凌晗的话，令仲英瞬间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真正下令毒杀先皇后的人是谁。

“不错，前些时日，玉家得以正名，我回到解封的玉府老宅收拾东西，在暗格之中发现了祖父留给我的密信。”

“那你可曾告知了他？”

“没有，这话，我没法说啊。”

告诉皇帝，他的亲生母妃是被他的父皇下令毒死的，这话不是找死、找刺激么？

“那就好，此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