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根

西林坳，雍国虞州北方边境地带。

这里山峦起伏，一望无际，是一处落后、封闭的山野之地。

此地不宜大面积耕种寻常的粮食作物，因此这里的人主要以狩猎、采药、种植普通药材为生。

另外周围群山环绕，道路崎岖，所以大多是一些游商来此收购兽皮、药材以及贩卖杂货。

暮色降临。

天空挂着一弯泛白的月牙，淡淡暖红色的昏红从窑顶透过来笼罩整个窑洞。

周小林刚从外面赶回来。

他手里正拿着还剩半截的铁锹，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一根粗壮的葛根，上面附着的泥土还透着新鲜的湿气。

这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铁锹并不锋利，上面锈迹斑斑。

但是长久的刨挖，早已慢慢地将一块块锈迹磨掉，尤其尖端部分被打磨得光滑锃亮，在余辉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

闻着葛根散发的湿气，一旁躺在地上的刘铁柱，迷茫地睁开双眼，竟然从半昏厥中醒了过来，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呓语。

周小林有些疲倦，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这时候也不敢停。

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抓起地上的茅草，轻轻地拭去附在葛根上的泥土，随后激动得咬了一小块下来。

刘铁柱接过葛根，勉强嚼了一口，恢复了一点精神，清醒了些，却是没力气继续咽下去，只好停下慢慢攒劲。

周小林这才缓缓地坐下来，擦了擦额头上浑浊的汗水，靠着冰凉的窑壁。

一脸的泥土，酸不溜秋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手上的那截葛根。

他用力掰开一截，舔了舔，真香，还有那种久违的甜味儿。

虽然上面还残留着少许泥土，会让他的舌头有些难受，但是比起其它树皮草根算是好的了，至少更加耐饥饿，味道也更甜美。

因为附近已经很难找到其它可以吃的野菜野果。

为了活下去，他在西林镇四处漂泊，也不知道在镇子周围的田地里逛了多少次，只为能找到合适的草根树皮。

整个白天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周小林腹中早已饥饿，喉咙也干渴难耐。

这让他有些消瘦的身躯，几乎没有什么力气，长了老茧的掌心都快磨破了，到现在还隐隐有些作痛。

周小林双目发涩，口中的甜味儿勉强让他恢复了一丝体力，望着窑顶。

他不断想着、期盼着，一双小脚踩着湿润的泥土，让自己稍微感到一丝清凉。

窑洞内唯一的破土坛子里，还有大半碗剩水，刘铁柱喝了一些，已经在草垫上熟睡了过去。

靠着这一截葛根，让周小林和刘铁柱又可以多撑一天。

但这一片区域，几乎很难再挖到可以吃的野菜树根，不仅很多田地都荒废了，而且荒郊野外还会看到几条饿得发慌的野狗。

甚至有豺狼出没，周小林忧心忡忡，他打算换个地方谋生。

月亮已经挂得很高。

周小林睁大双眼，直直地望着茅草和烂泥，还有枯树枝混合搭成的黑屋顶。

尽管几缕柔和的月光，穿过缝隙洒落下来，身上盖着的旧棉被，依旧看不出本来面目，还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在他身边紧挨着的刘铁柱，吃了东西，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睡得十分香甜，不时传来轻重不一的阵阵打呼声。

离草垫大约半丈远的地方，是一堵黄泥糊成的土墙，因为日久年深，墙壁上裂开了几道不起眼的细长口子...

从这些裂纹中，隐隐约约地传来几许冷风呼啸声，偶尔还掺杂着远处几声野兽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