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我……读书的时候也有被人说是小偷过。”那段日子的晦涩，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阴暗。

“……”

安静的屋子里，空气被一瞬间凝固，因为少女说起的那段晦暗。少年乖巧地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听着。

“那是我刚从乡下转到H城来读中学，跟我舅舅舅妈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的我皮肤很黑，穿的又土。就这样，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我是乡下来的孩子。”也因此遭到了几乎是全校的学生的排斥。

“百般刁难，各种陷害。”她都流着泪儿咬着牙，忍了，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痛快都往肚里吞。不为别的，就为了乡下那对千辛万苦把她弄到城里来上学的父母。

“有次，老师放在讲台上的班费忘了拿。班里几个顽劣的同学就偷偷拿去，还花掉了一部分，等老师追究下来的时候，他们就趁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找了几个女生盯着我，把剩下的部分和装班费的信封一齐塞到了我的书包里。又在上课的时候‘举报’，说亲眼看见我拿了老师放在讲台上的信封。”因为自己是看到他们拿班费的少数人中，其中最好打发，也最好欺负的一个。

“结果，老师理所当然的相信了。”狠狠的批评了她一顿，又让她请家长。她当时怎么哭怎么哀求都没有用。

“于是，全校都知道了，那个从乡下来的小女生，不止成绩一般，还手脚不干净。”一时间，原本就不怎么待见她的同学们就更是得寸进尺。每次一见到她，只要老师一不在场，就说着各种难听的话口头侮辱她、明显的鄙夷她。

“而我舅舅，舅妈被请到学校去之后，受到了一顿严厉的狠批，也对老师的说辞深信不疑。任我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这件事闹到了乡下父母那，还好父母是相信自己的，没有半句责怪。她也没有向他们提过任何关于学校里排斥自己的事。

“也庆幸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林晓初和路依依。是她们，是她们相信我，帮助我，鼓励我向老师说出事情的真相。”也好在那时候班里不止她一个人看到那群学生拿讲台的班费，其余看到的那些同学也都出面帮她澄清了事实。

“就这样，所以上次在服装店听到那个女店员说我们是小偷的时候，即使知道她说的是气话，我还是才会情绪失控，做出那样子疯狂的事。”

最后一个字落下尾音，童悠拉起被子，盖过了自己的脑袋。被子下的整张脸已经是被泪水湿透了。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凌一哲讲这个不堪的以前，也不期待凌一哲会有什么反应。尽管已经过去那么久，但想起这件事的现在的她，却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半晌，帘子那边传来少年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唤。“小悠啊……”

“以后，我相信你，我保护你，我会帮你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

帘子这边，被子下的少女紧咬着被子，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却哭的更厉害了，这次……是因为欣喜。

然后，欣喜之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少女一句话顿时冲口而出，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着。

“凌一哲，我喜欢你！”

“……”

接下来，没有任何回应，没有任何话语，心思各异的两人却是默契的一夜无眠。

第二天，难得睡懒觉的童悠赖床了，昨晚上，虽然因为过去的回忆而痛苦而不堪，可是少年的那些话却如同裹了阳光一样的温暖。

想到这里，童悠不禁勾起唇角。

起身，伸了个懒腰，把地上的被子都折叠好了之后，童悠走到门口，头也没回的唤着那个昨晚让自己感动的少年的名字。

“凌一哲，赶快起来给我做午饭了。”

“……”

布帘那边，安静的没有一丝动静，令人有些窒息。

童悠顿住脚步，压下心里的隐隐不安，转身，掀起布帘，却在一瞬间放大瞳孔。

原本应该睡着一个少年的小床上，被子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床单也被整理的一丝不苟。

一瞬间，这干净，这整洁，这安静，这死寂，都让童悠受不了的浑身瘫软在地，靠在少年曾经睡过的床，如果不是床中央那些被小心翼翼的折好的衣物，童悠都不禁要怀疑，少年的出现，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梦。

恍惚间，童悠想起和少年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她眼里少年，是个不知所措的妖，清澈明亮无暇的眸子天真却蛊惑着每一个被他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