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消失的墨者
刘邦轻哦一声,好奇询问道,“如此说来的话,子房的妻子,那位水镜夫人,亦是墨家的墨者了?”
张良既然已经直言,当年是因为墨家的相助,才成功逃脱,秦兵的通缉和追杀。
再结合他妻子水镜亦和墨者一样,藏身在墨家老朋友,疾鹏大王的多*毛国。
十分显然,水镜肯定也是墨家的一员,否则做为一个排他性比较严重的组织,普通人很难融入到墨家。
和墨子刚刚传授弟子,成立墨家时的情况不同,经过战国时期多年的征战不休,墨家收徒的方式,已不再是从成人中挑选,而是以收养各国的孤儿为主。
特别是在战国末年,秦国发起对六国的统一战争当中,造成了不知道多少的家破人亡,分崩离析的悲剧。
因战连年乱造成的影响,成为孤儿的情况到处皆是,墨家又以“兼爱”自诩,收拢有资质的孤儿,便成了他们挑选弟子的方法之一,甚至变成了主要通道。
从张良的情况来看,他自然不是什么墨者,那么他的妻子水镜,能够和墨者一起,被墨家的老朋友疾鹏大王收留在国中,刘邦自然能够轻易推测原因。
那位他从来没有会面的张夫人,是一位墨者。
他双目放光,饶有兴致道,“子房,你我两人相知相交,与旁人大不相同。”
“何时能够得见弟妹?也让我见识一下,究竟是何等绝伦人物,才能够留住子房的心?”
张良儒雅脸上微微一红,顾左右而他言道,“此间离多*毛国,千里迢迢,水镜就算想要前来,亦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汉王一时间恐怕无法得偿心愿。”
刘邦兴致不减,摇摇头刚想发话。
张良已经接着话头,继续解释给他听道,“而且拙荆身为墨家当代钜子,汉王真的想要招揽她吗?”
刘邦闻言不由一愣。
如果张良的夫人,是一位普通的墨者,那么刘邦倒不必忌讳,可以坦然召见。
然而如果真的像张良所言,水镜是墨家钜子的话,那么刘邦反而顾虑重重。
要知道,哪怕墨家再怎么式微,亦是一派宗师,其身份不会低于任何诸侯王。
当年墨家一分为三,一派在首领的带领下,进入秦国,被后来人称为秦墨。
秦惠王时期,秦墨的钜子腹之子杀人,秦惠王念及墨家钜子对秦国的贡献,还有腹只有一个儿子的情况,下令秦国官吏,“弗诛腹之子”。
然而腹坚持“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的原则,仍处子死刑,“忍所私以行大义”。
这样一位视“墨者之法”,比秦王的请求还要大的人物,秦王虽然表面上十分敬重,但骨子里却极为忌惮。
秦墨虽然在一段时间里,获得秦国王室的器重,但后来双方却分道扬镳,反而遭遇到秦国的打压。
他们和楚墨,齐墨两派重新汇合,在号称“不老夫人”的墨家夫人率领下,一起共同抗秦。
可惜秦兵军力当世无双,四处追击残余墨者,使得这个显赫一时的学派,渐渐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如果不是张良的提醒,刘邦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现任的墨家钜子,竟然就是张良的妻子。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刘邦反而迟疑不决,无法下定决心,是否要和水镜见面。
因为他从残存的少许情报中得知,墨家可谓是世上,最为头铁的一个学派。
以“兼爱”“非攻”为主要宗旨的墨家墨者,不是正在协助弱小的诸侯,抵抗强大诸侯的攻击;就是成群结队,正在前往协助弱小诸侯,抵抗强大诸侯的路上。
当年战国时期,孟子在游历天下之时,曾经哀叹道,“当今天下,非墨即杨。”
如此显赫的一个学派,终因协助六国军队,抵抗发起统一天下战争的秦军,渐渐走向衰败。
刘邦左思右想,忍不住干咳几声。
也不知道,那位墨家钜子一旦重新出山,看到现在的天下局势,又该如何行事?
如果她因为张良的关系,站在自己这一边,对抗霸王项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但万一她选择要帮助,某家实力最小的诸侯,那么到时候尴尬的恐怕不只是自己。
说不得连张良都会脸上无光,因秦墨钜子腹,早就诠释了,什么叫做“大义灭亲”。
还是让墨者,都隐居在那多*毛国中,眼不见为净罢了。
张良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刘邦的想法。
对于从劫难中走出不久的墨家来说,自然还是隐居在多*毛国,继续休养生息,才是最佳的选择。
墨家仅存的人员中,老的老,小的小,实力孱弱,实在不适合重新贸然现世。
场上名为君臣,实为朋友的张良,刘邦两人一时无话,全都陷入各自沉思。
蓦然两人同时目光望向同一个位置,发现那里空无一物时,相互间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神色。
刘邦神色凛然,传音张良道,“子房可曾发现,到底是谁在偷窥我们两人?”
张良摇摇头。
他运起元神之力,高悬虚空上,循着虚空中冥冥的气息,沿着虚空望向某处。
但对方用张良闻所未闻的玄妙手段,已经完全切断了联系,让张良只好无奈而返。
不动声色间,张良引动自己布下的“祭风之术”,顿时只见灵璧山脚下化作一口风穴,睢水之畔,一阵狂暴的飞沙走石,直吹的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
策马狂奔的项羽见到这种情况,暗自轻叹一声,多年不见,张良的实力,增长到连他都感到惊悸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