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九幽阁
要能狠得下心杀敌人，也要狠得下心杀自己！”
“说完，父皇抓住萧太后的手，说：给你了。
然后父皇就昏迷不醒……”
周牧羊皱起眉头，沉默着，心中却在想着。
何雍这番话语焉不详，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位大空皇朝前国君，在杀死自己的后裔的时候，神智是完全清醒的！
虎毒尚不食子，他为何要这样做？
周牧羊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一个极大的秘密！
何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恨父皇，恨他，杀死了我所有的亲人！
但母后对我很严格，她对外宣布，从此我就是大空皇朝太子，长大了，就是大空皇朝君主。
从那时候开始，母后请了无数的老师，来教我学东西，每一天都有最少十位老师在等着我。
每一天我的睡眠时间只有一个半时辰，就连吃饭喝水的同时，也有人在我面前讲着什么。
记不住，母后就是一顿狠揍，那时候，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我最少有三百天，身上是青肿的。
母后对我的严厉，超出了天下间任何一位严师！”
何雍轻轻地道。
“我曾经以为父皇会后悔，但到后来才知道不是。”
何雍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梦呓。
“那时候我很不解，他既然亲手杀死了皇兄，亲自下旨杀死了其他的子嗣，哭什么？难受，难受是活该！”
“我一直到现在，还在恨他！
但这么多年过去，尤其是当我渐渐懂事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恨不起来。”
何雍一直背负双手，任清泪在脸上缓缓流淌，眼神复杂。
“直到最近几年，我才知道父皇心里，有多苦。
作为一个父亲，他承受了多少；
作为一个男人，他，承受了多少，而作为一个君王，他承受的……更多！”
何雍长长吸气。
“而我，一直在母后的高压之下，学东西；无数次，学到我崩溃，大声的哭，然后母后会用鞭子和拳头，一次次让我清醒……
就这么过来，到后来，不仅要学东西，还要学心机，学战术，学武功，学帝王心术。
母后把父皇当年跟我说的话，刻在我的书桌上，挂在我的卧室里。
放到我足迹所至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次吃饭之前，都要先背诵这句话……”
“母后征战沙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总揽全国政局军权，那时候她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忙的连跟我说话都没时间。
但每天都会问我的老师们今天学了些什么，然后等待我的，就是一顿狠揍，似乎她永远都不会满意……”
“我终于不敢偷懒。”
何雍的喉咙里咕嘟响了一声，似乎在吞咽着什么。
“我恨父皇，我恨母后，但有一天，我看到母后在拿着黑魔花的汁液在染头发。
那时候母后才只有三十二岁，母后的艳丽，在整个大空皇朝都是出名的美人。
但自从父皇病倒，母后的白头发就开始一根根的往外冒。
直到最后比黑头发还多，母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染一次。”
“那时候我很鄙视她，一个老女人，染什么黑头发？
但直到后来才知道，父皇病倒，我又年幼，母后就是整个大空皇朝国的擎天柱！
她的健康，就是大空皇朝国的最大希望！
若是让将士们发现他白发盈头，那么，对士气的打击，将是无与伦比！”
“母后每天都生龙活虎的在战场，在校场；
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声大喝，能让数十万大军同时听见并心胆震颤；
但每天晚上回到家里，两只脚都像要抬不起来！
连说话都费劲，吃饭的时候手脚都在抖……她那时候就是一位宗师境高手！却每天都累成那样子……”
“在我终于了解了父皇和母后的苦痛和辛苦之后，我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学习。
母后与东域外国打的每一次战役，回来都会与我演练数十遍！
终于，从十三年前，我开始掌握军政，开始了自己的真正的皇帝生涯。
那时候我才发现，在此之前，所有的决定，都是母后以我的名义发出。
整个大空皇朝国，甚至整个天下，都知道大空皇朝出了一位天生王者！
大空皇朝，充满了希望！”
“没有人知道，这位天生王者，这些年是怎么走出来的。世上，那里有什么天生王者？王者之路，是如何的残酷！”
何雍的声音变的悲痛而讥诮。
“我初掌握政权，什么都把握不好；
母后就像天神一般，每天站在朝堂，凡是有不服，凡是有质疑，一律拖出去杀头，那时候的母后，比暴君还要暴君；
但当我能够真正的掌握大空皇朝的时候，母后就不再出现在朝堂。”
“我听说，在她连续观察了我三个月之后，回去后了一句：我放心了。
然后母后就直挺挺地站着睡着了，那一次，她睡了三天三夜！让家人都害怕了。”
何雍长长的吸气，长长地吐气。
“大空皇朝的军政，终于走上正轨，我又开始重新创办循规蹈矩府，收罗英雄豪杰，我希望，有人能帮帮我。真的希望，有人能替我分担一些。”
“大空皇朝的稳定，六万万民众的安居乐业，不知道上层付出了多少的痛苦才换来！”
“我太累！母后也太累！”
何雍淡淡地道。他的声音很平淡，但周牧羊却听得出，他的声音里蕴涵的深深的疲倦。
“是你救治好了母后。”
何雍没有回头，只是肯定的道。
“我相信母后，所以相信你！你要循规蹈矩府，我可以给你！
但你，只能从御座客卿做起，我不可能直接给你高位，这一点相信你能明白。”
“只等你能服众的那一天，我就给你循规蹈矩府的所有资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何雍说完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飘了出去。
飘在水上，白色的身影就像迎风的白云。
轻盈的闪了几下，水面上绽开几个缓缓扩散的涟漪，他的人已经消失在周牧羊眼中。
他是皇帝，他没有回头，他不愿意让周牧羊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周牧羊缓缓的坐了下来，久久的沉默。
他在消化何雍所说的话。
何雍的话，很真挚，很诚实，很感人。
周牧羊也曾经怀疑过，何雍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是为了收揽自己为他卖命。
作为一个曾经的天帝，周牧羊调出了前世在万族当中无意中学到的“通灵大法”。
来将这次谈话完全的回顾了一遍。
通灵大法，是一种奇怪的功夫。它没有任何威力。
但它却能洞彻每一句谎言！
这是一门白泽圣族遗留下的功夫。
它能保证每一位持有通灵大法的人，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骗。
但在通灵大法的鉴定之下，周牧羊发现何雍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纵然他说的话之中，有太多的漏洞，有太多的不可理解。
但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换成任何人都能听出何雍话中的巨大漏洞，但却偏偏百分百都是实话！
比如，那位大空皇朝前皇帝为何在重伤之后要杀死自己的大皇子？
为何要将自己的六个子嗣全家抄斩？
为何要血洗皇宫？
这些，全是不可理解，也不可理喻的事！但却偏偏是事实！
周牧羊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纵然他已经经历了一次历史，但还是不知道。
毕竟前世的大空皇朝破灭的太早，他根本来不及交代什么。
这些，充满了重重迷雾！
这里面只字不提九幽！
但是周牧羊感受到里面充满了九幽的身影！
周牧羊能感觉到，这其中充满了如山的压抑，深沉如海的沉痛！
周牧羊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的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
他也就索性放弃了继续思考。
帝王家的事，本就是别具一格。
想要揣摩一位帝王的心思，更是不可能的事。
尤其是凭空猜测，更加没有任何希望。
周牧羊只知道，何雍答应了自己的合作要求。
在这个过程之中，何雍甚至没有讨价还价。
这其中，固然是何雍的心胸豁达，能容人，的确有帝王的海量，还有那种赌徒的心态。
但其中最重要的，周牧羊心知肚明。
那就是他救治好了萧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