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反的四季

“好孩子，可否答应我，你此生绝不伤害任何人的性命？”

“嗯，我答应你！”

春天的风是萧瑟干燥的，树下落叶纷飞，掉落在地上的叶子，一半黄色，一半绿色。在这里，每到一个季节，像是定格好的背景，一切都跟着季节的景象瞬间变化……花朵迅速枯萎凋零，但却衬托着微微发黄的小草，看不到败落的悲怜，却像是刻在春天里独有的画境。

这个地方有一面湖，湖的前面是散散落落的小房，再往前是大片大片的田野。湖的另一边是一片深幽的树林，树林后面群山蔓延。高山绿水就像是挂在这个地方的一幅背景图。

这里的人长得与常人无异，他们男耕女织，自给自足。但有个人有些不同，她深居后山，神秘冷峻，大家都唤她为道巫女。

傍晚时分，夕阳沉淀在山头，每家每户的妇人们这时候都会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和织布，然后准备晚饭。孩子们在门前嬉闹，一群拿着锄头的男人从农田走向各自的家。

晚饭时候，在门旁的小走廊里摆上一张四方桌，几张小板凳，一家人围在一起谈话家常。

炊烟散去，夜色渐深，道巫女每到这时，都会挑着灯巡走。大家看到道巫女都会大声问好，而孤冷的道巫女则拉过黑色斗篷上的帽子盖在头上，然后低头微笑着走过。

初春的夜色格外明亮迷人。黑色笼罩，天空里没有云，月亮逃进湖面，数不清的星星像打翻的碎珠盘，晚风让这个黑暗的世界有了声音，也夹带着春天的气息。

“你不要跟着我！快回去！”

阙咏勇是周真的母亲。

周真还很小，她跟不上母亲的步伐，踉踉跄跄地紧追着。阙咏勇边走边脱掉身上的裙衫，像扔掉负担一样。

突然，风莫名地刮得厉害，好像稍微站不稳脚就会被风给吹倒。阙咏勇走到湖边，没有穿鞋子的周真被草地里的石头割伤了脚底，疼痛的酸软让她顺着风趴倒在地。

半只脚悬空在湖面上的阙咏勇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对不起，小真，我是真的后悔……”她头也不回，看着湖面，张开双臂，眼睛里没有一丝犹豫……

湖面没有溅起水花，一切都那么平静。

跌坐在草地上的周真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全身发抖，眼睛也在抖，全身的血液好像都瞬间凝固，她张着嘴巴想喊，但她又喊不出声来。

“小真！小真！”周青媃跑到周真的面前瘫跪在地上，他瞪大着眼睛抓着周真激动地问道：“咏勇呢！你母亲呢！”

周真艰难地抬起颤抖着的手，指向面前那片平静的湖，但前面……好像只有一片黑色。

周青媃爬到湖边，他双手握拳夹住脑袋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压着嗓子喊道：“咏勇！咏勇……”

嘶喊到沙哑后，周青媃擦掉脸上的眼泪，他冷静地看着湖面，挣扎着摇晃着站了起来。

“在那边呢！”

这时，后面跑来了一群人，走在最后面背着手的那个，是周真的阿公。

这晚，除了风吹过的声音，还有巴掌和怒吼的声音。树摇草摆，声声碎人，没有人在意那个坐在地上的周真和她受伤流血的脚。

站在树后面的道巫女走到周真面前，她半蹲着身子，把周真拉起背到背上，然后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太阳依旧升起落下，时间坚守着它的一分一秒。俯瞰人间，却早已人非物是。

十七年过去了。

一只燕子轻盈自在地飞翔在清透的蓝天白云中。突然，一片雪花划过黄叶枯枝，天气变得越来越冷，空中渐渐飘满了雪花。燕子在寒天里无力地飞着，越飞越低，越飞越低……最后，燕子倒在了寒夏之中……

今年夏天的风很大，树上，地上，屋顶上，雪很快覆盖了整片大地。夏天的树叶变得晶莹透明，桃红色的花瓣随着风雪漫天飞舞，青黄色的小草被飘落的雪和花瓣压弯了头。结冰的湖面像镜子一样，里面好像藏了另一片天空。

一个举止端庄优雅，绾髻秀气，罗裙清雅得体的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她把披风盖在身上，打着伞，缓缓地走到院子里的石凳前坐下。她望着天空，眼睛里满是飘落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