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暗流涌动（二）

门厅里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苏晟伸手揉了揉眉心，随手将窗关上。厚重的棉帘儿被掀开，初春还有些凛冽的晨风裹在那人轻摇的衣摆里一同闯进来，冲淡了房里的暖意。来人一身天青掐银的外袍，浮纱的袖口绣着大朵簇拥的白莲，黑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和田白玉的发冠里，眸子如古井般幽深沉静，瞳色漆黑如夜，他随意瞥了一眼门边的炭炉，青白的烟缓缓腾起来，在半空消失成飘渺的水雾。炉内的炭烧的通红，雕花的炉围旁堆起一小撮雪白的残骸。被风一吹，散落了不少在地上。

似是觉得冷，来人仔细的将帘子卷起的边付平，又将半敞的黄梨木门轻轻关上，他挽起宽袖，从怀里掏出一支细颈的青瓷小瓶，伸手揭开那鎏金的炉盖，倒了些粉末进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青白的烟重新腾起，屋内隐隐多了一股清浅的香气。将瓶子重新收回怀中，他凑过去嗅了嗅那飘渺的青烟，丝毫不顾及雪白的袖口蹭到了炉灰。苏晟靠着木桌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嘴角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

“认识你可是有许久了，没想到你还是喜欢这么娘气的香料。”

苏晟的声音低低的，却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那人侧过身，表情轻佻的盯着苏晟慵懒的样子，眸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也是，不过数载没见，到越发懒散起来了，大清早的衣冠不整，怎么，害怕我吃醋，还把小情郎藏起来了不成？”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就破空而来，那人仿佛是早有准备，只是微微闪了身子，便轻易躲开了那过于庞大的暗器。绣着金线海棠的软枕灰头土脸的撞在竹编的书立上，震落了几只羊毫的毛笔。苏晟揉了揉眉心，默默在心里露出窘迫的表情。但是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好像刚才气急败坏砸枕头的人不是他一样。那人走到书立边儿捡起软枕，饶有兴趣的在手里把玩，苏晟看着他肆无忌惮的动作，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那软枕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什，且不说平时自己对他也是毫不在意，可是再怎么着也容不得别人揉捏。

虽说这个别人，跟自己还不是一般的熟。

“叶舟！把我的小海棠放下你个禽兽！你在捏他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把你扔到秦淮苑门口，听说那儿新来一批姑娘，个个儿都是油光水滑，如狼似虎的尤物，你的愿望不是日后玩儿尽天下女么，我就让你先****，省的你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叶舟一愣，胸口一阵紧痛，他知道苏晟不是故意的，他不过是孩子心性，说话的时候从不过心，自己和他相伴这么多年，早应该习惯了的。可是这次….

“我这辈子没别的什么大志向，就是想要看尽天下女子，然后和爱的那个，相守一生，白首不离。”

“哥哥，这是你的愿望么？”

温软的声音从虚空里传来，仿佛那人还置于自己身侧。

明明说好一起走遍名山大川，可是时光荏苒，再回头时，只剩他孤身一人。

稳了稳神，叶舟偷偷瞥了一眼对面气的僵直的苏晟，海棠栾春枕被猛地掷到身前，苏晟快走了两步接了下来，在不应对面那个笑眯眯的叶舟，叶舟也不恼，依然是一副你耐我和的样子，他走到桌前坐下，冲着站在一旁的苏晟摆了摆手，苏晟咬牙切的瞪了他一眼，还是无可奈何的走过去坐下。

此时早已过了清晨那个雾蒙蒙的时候，浅淡的日光透过雕花的木窗照进屋里，视线交错时，还能清晰地看到浮在空中细碎的尘埃，窗外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啼，仿佛是常在院中盘旋的那对儿雀儿，苏晟盯着地上星星点点细碎的光斑，眉宇间是淡淡的冷意。

叶舟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苏晟，他整个人都笼在柔和的日光里，只留给叶舟一个模糊清瘦的剪影，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绣着墨竹的宽袖垂下来，遮住他细瘦的手指。他姿态孤独又寂寥，仿佛许久都不曾与人接触的样子。本还清亮的眸子逐渐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