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雾迭山渡鸦篇(十二)
四周极静,隐隐连呼吸声都可听清。
鸦长羽看着眼前温润的人,身后黑雾慢慢凝聚:“你想杀我?这次弘文殿所派的,似乎是水神吾玉啊。”
容卿长剑迎风挥出,一道寒光直取鸦长羽的咽喉,衣袂翻飞,周身银白气浪翻滚。
剑还未至,剑气已激荡开来,震断了四周一转的枝叶。
鸦长羽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广袖一拂,脚步一溜,后退数尺。黑雾从他袖中飞出,绕上长剑,直击容卿面门。
容卿凌空上身一倒,手中长剑舞成了一朵花,将黑雾尽数往剑身上一缠,手腕一转,长剑一横,寒光乍现。
黑雾被震成数点银光,消散开来。
鸦长羽不愿与之纠缠,脚下一旋,飞身往林中去了,容卿提剑追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在林中过了数招,鸦群惊飞,树木折断,狂风尘土飞扬。
鸦长羽早前就受了伤的,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息恢复了不少,却也不想再和一个神君在此缠斗,于是在容卿再次一剑刺来的时候喊了停。
他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位神君很是眼熟。”
容卿原本手下招式一顿,听了这句,只当这人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干脆不理,挽剑复刺,旋身一转,一剑劈下。
鸦长羽原本就是信口胡诌,也没指望对方真能停下,连忙飞身躲开,却越看容卿越觉得似曾相识。
容卿飞身将剑一抛,单手掐决,长剑化作一道寒芒,直直刺向鸦长羽。
电光火石间,灵光乍现。
鸦长羽背贴着树也不躲,突然出声:“容庚上神是你什么人?”
剑尖就在离他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将他钉死在这树上。
容卿没有说话,缓步走近他,问道:“你知道那是谁?”
鸦长羽就这么近距离盯了容卿半晌,肩头忽的一阵抖动,放声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扶了一把树身,往旁边走了两步:“怪不得那个老家伙迫不及待的想要我的命了,原来是怕有人将那桩丑闻翻出来啊。”
他看向容卿,笑容诡异:“我猜,你最近一定在查三万年前的事情吧,一定还有人叮嘱你……不要查。”
长剑突然落地,激起了一层尘土。
容卿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眼底带着几分急迫:“你知道?可否告诉我。”
说到后面几个字,他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
“告诉你?好啊!”
鸦长羽理了理衣袖,一步步走到他身侧,低声道:“只要,我能在水神手里活下来,神君想知道的,我通通告诉你。”
容卿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紧。
惊飞的乌鸦又重新找了树枝栖身,不多时,又是一片“桀桀”的叫声响起。
…
江嘉逸在这一个月里被多方打压,最后干脆称病在府中静养,闭门不出。
阿眠在最初的几天还跟着这位四皇子,想着这人野心极大,总要反扑一下才算正常。
却只看到这人经受了连连打击已在崩溃边缘,仅仅三天就下令打杀了十几个下人。
那等血腥的场面,实在是让身为妖类的阿眠都不忍直视,干脆跟吾玉讲了情况。
吾玉觉得这位四皇子翻不出天来了,便让阿眠撤了回来,至于皇子夺嫡是怎么个闹法,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这件事儿基本就算结束了,只剩雾迭山的渡鸦公子还活的好好的。
不过吾玉好似一点也不急,每天把玩着从林真人那里搜罗来的短剑。
大事忙完了,阿眠这一个月里但凡无事就在城里转悠。
若是遇到了什么小偷小摸,强抢民女的事情,她就暗中将作恶之人打折腿往大理寺门口一绑,还要给那人脖子上挂块牌子,上面写上罪己书。
这么一来,那些恶人实实在在丢了人,还找不到行凶者,百姓们倒是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那些人里不乏官员家的公子,顶多就是当着百姓的面请进府衙,喝上几杯茶又放了出来,毫发无损。
阿眠再联想到杜清,只觉得这凡间的律法在面对一些人时,当真如摆设一般。
容卿照着弘文殿的消息找到倚春楼的时候,其心念和当时的明仪别无二致。
好在这人一贯做不出什么浮夸表情,当下站在倚春楼的门口,眉头微不可查的皱着。
最近织月城风声紧,街上行人虽少,可容卿如青翠苍松似的杵在那儿,惹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好在也没尴尬多久。
阿眠在街上晃了一圈后,就准备去问问吾玉,需不需要再去盯一盯江嘉逸那边的动作。
谁知刚拐了个弯立在街头,远远就瞧见倚春楼门前站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白衣,身姿如竹,好似天边皎月,干净温和。
阿眠满心疑惑地走过去,又担心自己认错了人,停在离容卿两丈远的地方,往旁边一缩,一只手对在嘴边小声喊着:“神君……神君?”
容卿耳力不错,听见某位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喊了,便悠悠转过头来。
不过碍着现在是站在倚春楼跟前,若是直接上前攀谈,于阿眠名声有损,容卿便站在原地,掐诀给小姑娘传声:“这里说话不便,你且往后退退。”
虽说他们并非此间人,但是身在此间,有些事情还是要顾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