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外仙岛篇（二）

天界总是云雾缭绕，带着一股子虚幻的味道。

用神仙的话来说，天界供奉大多取于人间信徒，所以信徒对天界的印象，就是各位神仙建造殿宇时发展的方向。

对于神仙居所，人间话本子里说了许多。

其中最为著名的，是一本叫作《落梦仙琼》的书。里面写到——

书生夜梦京中华景，行于官道之上。四周白雾骤起，有风至，忽觉身心飘然起，好似乘云上九天。

雾气散去，但见白玉路面六丈有余，遥望尽头不得见。仙雾缭绕，云鹤飞鸟。

四下云端玉宇琼阁，雕梁画栋，琪花瑶草，芬芳馥郁。

有衣袂飘飞之仙人女娥乘鹤驾云往来其间，鸿衣羽裳，鸾姿凤态。

不待书生惊叹惶恐，一白发仙翁立在云头拂尘一卷，但闻一声：“此非凡世俗地，尔等去罢。”

只见风云灌入袍袖，白雾再起，虚晃之间归了京中。

后来此书流传于世，天界也按着书中描述进行过一次大改，为此还特意从大荒之中挖来了不少花草。

吾玉回了天界便顺着大路直奔上清殿。

上清殿是天界各位神仙议事的地方，从外面瞧，可以用金碧辉煌四字形容。

其实这种建筑俗气的很，但是《落梦仙琼》里就是将这处地方写的极尽奢华，好似只有这般才符合仙人的身份。

天帝曾因为此中华贵的陈设苦恼了好一阵，后来实在受不住便将那些物件尽数往殿后一堆，拉了扇奇大的万里山河屏风挡严实了，心情才好转起来。

吾玉进殿时，天帝就端正坐在殿上整块玉石雕就的宝座上，一副恭候多时的样子。

吾玉恭敬行礼，下拜道：“吾玉拜见君上。”

天帝今日穿了一身银白绣金的袍服，据说是责令织女照着书中的刻画做的。

他抬眸看向下首的吾玉，淡声道：“下界之事吾已尽数知晓，不知水神对渡鸦公子离开妖界一事有何看法？”

吾玉斟酌再三，说道：“启禀君上，依小神之见，他不过是在妖界待得闷了，去人间找乐子罢了。”

“找乐子？”天帝眉头一皱，“如此碰巧找到东离国去了？”

吾玉知道这事瞒不住，只得真假掺半地说：“这倒不是巧合，小神不敢欺瞒君上，其实他是听闻小神在容阳城，觉得奇怪来找茬的。”

天帝默了片刻，信了几分：“渡鸦那人随性的很，的确不可以平常眼光相看，你且顾好大事，莫去管他。”

吾玉心中冷笑，面上却更加恭敬，端正拜道：“是。”

等到吾玉退出上清殿后，天帝支着额角靠在宝座上思虑良久，唤了门口的仙童进来：“去传荣余来。”

仙童拜道：”启禀君上，千秋殿下日前下界去了，此时不在殿中。”

天帝揉着额角，有些烦躁：“那就去给他殿中传话，等他人回来了，即刻来上清殿。切记……”他的语气愈发严肃，“此事悄悄的去办。”

…

等到老于掀了帘子来唤，容卿便领着阿眠出了布篷。

东边的天儿泛起了鱼肚白，三座仙岛从迷蒙晨雾中渐渐显露出来。山峦苍翠，祥云掩拥，流泉飞鸟。其间琼阁半现，烟雾袅袅盘旋上升没入云霄，该是通达九天了。

海浪扑在岸边礁石上被打成碎末，散开落回水中后不多时又扑了上去，于是再一次被打碎了。

远处山峦间飞出一个白衣仙人，衣袂飘飘落在那礁石上，恶浪扑到一半便偃旗息鼓，退回水中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渔船上，端端正正作揖道：“明仪已经等候上仙多时了。”

容卿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阿眠躲在他身后一只手还里还揪着他的衣袖，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瞧着明仪，问道：“这是谁？”

“长韶上神座下首徒，是现任风神的后代子孙里旁支的一家，其实和风神的关系差了十万八千里远的。”

容卿一边说，一边带着阿眠在海面上踏波而行，每落下一步，水面便如投入一粒石子般泛起涟漪，波纹一圈圈荡开，惊得一些正贴着水面的小鱼儿四下散开。

阿眠不管是化形前还是化形后都没有试过在水面如此行走，此时一边低着头惊奇地看着脚下的海水游鱼，一边发出感叹：“世人多数碎嘴长舌，总喜欢翻人家的祖宗十八代出来说事，明仪前辈应该挺苦恼的。”

身后，老于分别向容卿和明仪行礼后便行船返回了。

明仪从礁石上飞身而下落在了岸边，等到容卿和阿眠上了岸便迎了上去。

他瞧了一眼就算站直了身子还离容卿胸口差了两寸多的阿眠，脸上笑容微僵：“上仙这次又是从哪捡了这么个水灵灵的小丫头？”

倒是没有太过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