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的购物清单

在上海的一个月长差很快过去。期间我回过一次BJ，还跟我爱人沟通了关于度假安排的事情，而工作上的事我在家里几乎从不提及。工作这点事，对于置身事外的家人来说，很难说清，也不好理解，反而徒增家人的担忧和烦恼。

得而的咨询合同签了，预付款也到账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在选好的路线上，还都踩着坚实的地面。而且，我没有再见到许芳。

我已经安排沈珥跟许芳的助手李蕙做了沟通。因为有言在先，自从许芳出差返回后，沈珥按我的要求，几次邀约见面，但均未成行。每次都因为许芳事务繁忙，而不得不多次延后。在此之前，咨询合同的接洽过程以及双方最终签署，都顺利进行，没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许芳兑现承诺，在她的安排下，赵节帮了大忙，给我们提供了诸多便利。只要目标一致，合同细节理解上的差异乃至分歧，也终究不是障碍。

我邀约许芳，主要为了当面表达谢意。我知道许芳经常往返上海，我人也在上海，所以不论在南京还是在上海会面，都比较方便。

我在上海近一个月时间，除了见客户，短暂外出，基本上寸步不离。但奇怪的是，许芳恰恰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隐藏了起来，仿佛人间蒸发，不但沈珥的邀约一直未能实现，连李蕙，这个许芳的助理，都说见不到她们许总的面。问去哪了？就说出差，总在出差。

我曾想亲自打电话给许芳，为表达好意，也对许芳具体在忙的是事儿感兴趣。但想想许芳曾经的嘱咐，以及无从谈起与己无关的事情，也只好作罢。总的来说，只要进展顺利，回款顺利，矛盾问题可以解决，那整个项目都在可控范围里。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次，李蕙除了说许芳忙，还向我们转达了许芳对方案的意见。由于方案设计和项目规划正在进行中，缺少细节，还处在不断丰满完善中，所以李蕙转达许芳的意思，也只是许芳看过方案框架的感觉。虽然是框架，但许芳觉得设计思路和业务结合点，令她很满意，说我们的调研有质量，跟她的设想不谋而合。这也算为方案的下一步细化，定了调子。

韩锵这一个月也出了大力，不仅兼顾了两地技术人员的招聘，还在上海进行了几次解决方案培训，而且在培训中加入了得而项目调研作为案例。韩锵也在有意识、有针对性的为打造单独的得而项目团队做准备。

培训效果理想，已入职的一部分人，被安排去支持得而项目，很快派上用场。经短暂磨合，都正常投入工作。韩锵这次长差，其实在南京时候多，在上海少。韩锵除了做培训讲师，还是架构师，同时管理着技术团队。基本是最忙的一个。韩锵在上海时，利用培训的间隙，又把酒店的方案进行完善，期间跟酒店团队也做了接触。韩锵告诉我，我们创新方案中的大数据智能进化模块非常适合于酒店的客户个性化管理和运营，利用我们自有的一项专利技术，能将客人衣食住行各方面的习惯和倾向整合处理，能将客户关怀，行为预判提升至很高水准，尤其适用于成熟商旅客户和高端用户。我让韩锵以这项需求为切入点，把他的精力从得而项目挪一部分到酒店项目上。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我和韩锵准备一起返回BJ，也发现比最初的计划略早了一些。

就在动身前的晚上，我突然接到许芳打来的电话，让我惊诧不已。

“林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许芳一开口就道歉，非常客气。

“许总您客气了。我知道您太忙，也不便打扰。你这是返回南京了？”

我问。

“还没有。林总，我年底前这段时间太忙了，真是一点时间没有，李蕙向我转达了好几次你的邀请，我都没有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许总，也没别的事，这不是签约和项目进展比较顺利嘛，我就是想约您吃个饭，表达一下我的感谢之情。您太忙了，所以看您的时间安排，我这边随时恭候。”

“我最近一直在国外，有事耽搁回不来。我女儿在美国读大学，快毕业了，好多事要我帮忙。”

“哦！是这样。这边的事，您不用挂怀，您先忙您的。”

“这样，我回去后，会约你，我们再详谈后面的事。”

结束了与许芳的通话，我不免陷入思索。

许芳在需求调研、方案编撰的关键阶段，出国了，还滞留不回。许芳自己说，方案是她最为看重的，现在合同也签了，得而的预付款也结了。许芳却好像不关心了。

而且，抛开项目不讲，在年底前，这个所有企业、公司都格外在意的敏感时期，却远离这一切，置身事外。原因并非出于工作需要，而是出国处理私事。还表现得我行我素，泰然自若，一切尽在掌控，我不得不再次对许芳刮目相看。

当然，许芳被重要的私事，她女儿的事，占去了精力，这本无可厚非，也是人之常情。可蹊跷的是，许芳，这个也就是四十岁出头的女人，怎会有个要大学毕业的女儿，这要孩子得多早。她还有个在国内为官的丈夫，官职不低，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要不是因为项目，因为合作，让我们有机会面对面，我觉得我跟她的世界一定相去甚远，我们都走在永远平行不相交的轨道上。不过，就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又怎样呢？业绩得到保障才是最重要的。

我马上给黄扬打了电话，特意要求他在许芳回来前，务必保持与赵节的密切沟通。一旦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要确保各项工作稳步推进，不要出任何岔子。我还亲自联系了现场技术负责人，让他们也一定留心可能的风吹草动。

我看出来了，许芳绝不仅仅只是个副总，没这么简单。她的地位举足轻重，她在得而说一不二。许芳手里有钱有权，预算怎么花，她直接定夺。她因为私事不在岗位，没人过问，没人管得了。要么许芳才是真正的老板，要么老板也要敬她三分。

在距离年底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回到BJ办公室。

办公室的气氛比较平静。我和韩锵离开的这段时间，郑愉发挥了巨大作用，技术人员招聘到位，部门各项日常工作开展正常，在对褚长销售团队的支撑上，郑愉也做出了积极贡献。所以说郑愉的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要正确引导和利用。

一个月前，跟许芳开完会当天，我就把情况向赵吉做了详细汇报。随后，我也发出了我的业绩预测。我部门的完成率基本定格在95%上下。

此外，我的人员优化计划也只是象征性的完成了第一步，在公司政策框架内，跟屈指可数的几个业绩最差的员工解约，淘汰率尚不及5%，低于我的预期。人事部的解释也是老生常谈，我不愿过多纠缠。于是，拿节约成本来弥补业绩的做法，基本打了水漂。

关于后面的优化动作，我给褚长和卫剑提了一点要求和两个思路，我要求分两步走，以一季度和半年作为两个节点，完成团队再造。我也给了两个思路，让他们酌情考虑，要么重新激发现有员工士气，重塑团队活力；要么还是尽快完成换血。我已经做出让步，我放弃了稍显激进的做法，尽管我个人依然更倾向于后一种思路。

刚回到BJ的头两天，我基本都在跟赵吉开会，首先是我汇报一个月以来的种种情况。其实这期间，随时发生的事情，我随时都跟赵吉沟通，赵吉保持着对部门整体工作的了解和把握。这次回来，我又把所有业务重新梳理，复盘分析。我和赵吉也更多地针对关键问题和细节进行深入讨论。其中，我们还是重点说起了得而商业的咨询项目。

在得而和许芳的事情上，赵吉客观多了，少了起初那种主观抗性，也愿意接受目前跟得而的合作模式和进展。我向赵吉提了许芳出国的事，但我有意轻描淡写。我没提是许芳从美国给我打了电话，我只说是听许芳助理说的。我也没提到许芳的女儿，我只说是处理私事。我还说许芳出国请了假，得到公司的批准。我说了假话，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赵吉的过度解读。尽管我做了铺垫，赵吉仍跟我一样，也十分惊诧。

“也不是要紧的急事，这个时候漂在国外，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吉姐，也许人家有难言之隐，必须亲自出面，也说不定。抛开这个不说，我们的合同是跟得而商业签的，盖着公司大印。虽是许芳签字，但她代表公司，不代表个人。就算她个人有什么变化，至少不会影响到合同。吉姐，相信我的判断，许芳快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很快会有进展。”

“嗯！”

其后，我们花了更多时间在明年上半年的工作安排规划上。赵吉要求从明年开始，把所有拓展项目的计划都细化到每一周、每个人，然后再逐周跟踪和确定达成情况和差距问题。这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我完全接受。

此外，在上海出差期间，除了韩锵的方案技术培训外，我本人也亲自进行了拓展思路调整培训，把我的新思路，新调整在部门内部进行宣贯。同一场培训，我在上海进行了三轮，参与者包括上海全体人员和一部分BJ技术人员，BJ的技术人员都是来参与得而项目的。

褚长作为我的培训备份，是对我思路理解和掌握最好的。之后BJ的培训，我打算全部交给褚长执行，让褚长帮我释放一部分精力出来。另外韩锵还有个收获，他在上海技术团队中也找到了合适的备份，是徐陈。韩锵说他为部门培养了一名优秀讲师。如此一来，我计划中的初步培训体系也基本得以实现，上海和BJ的培训中心也都建立起来，下一步可以考虑培养专职团队，甚至打造自己的培训品牌，这也不失为一项潜力巨大的新业务。

沈珥担任上海培训中心专员，郑愉担任BJ培训中心主管。虽然名称上称作培训中心，但角色定位更像部门内部的行政部，囊括了原部门助理的各项工作，郑愉职级比沈珥高，算是郑愉管着沈珥。两个人虽不在一地，但业务却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团队。我让她们两个保持密切沟通，互通有无，齐心协力把工作做好。我还告诉郑愉，必要的时候，可以给她们增派人手。

另外，年底前，我计划在BJ搞一次新部门的团建活动，所有人出席，找一个室内的场馆，大家做做游戏，聊聊天儿，彼此增进感情，然后聚餐，再唱唱歌，让部门内所有人都能感觉自己归属于同一个团队，同一个大家庭。公司年底还有个公司年会，我们的团建正好安排在公司年会之后进行。

这次回到BJ，我还发现个情况。就是郑愉跟赵吉似乎走得更近了些，两人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还一起健身。有的是我看到的，有的是我后来听说的。不过，这也难怪，我和韩锵，以及部门内许多人都出差了，客观上为她们创造了机会。

我回来后，郑愉把我也叫上，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健身我就不去了。这反过来也给我创造了机会，我自然而然经常跟赵吉在一起，我要说的事很多，汇报也更频繁，我也乐得这样，这是郑愉加入团队后，在有关赵吉的事情上，让我体会到的第一个好处。

郑愉很聪明，很多事情看的清楚，也能分析明白，赵吉还爱征求她的意见。我越发觉得需要妥善处理与郑愉的关系，而且要让郑愉忙起来，让她觉得受到重用。所以我安排沈珥归属郑愉管理，郑愉别提多开心了，但我也跟沈珥交代了，她们的这种隶属关系仅限于培训中心事务，其他方面，特别是与得而李蕙之间的事项，沈珥都必须直接向我汇报。此外，在培训中心事务上，郑愉的工作安排，包括对沈珥的要求，让沈珥办的事，如果沈珥觉得不妥，有想法，也完全可以直接跟我沟通。沈珥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也愿意配合。我这么安排，是继韩锵后，再找个人盯着郑愉，我对韩锵不放心，多个人或许效果更显著。但我没有跟沈珥明说，我觉得沈珥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意思。我暗暗提醒自己，我对郑愉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是出于无奈。

有一天，我借着午餐后出门散步的机会，向赵吉提出了休假的想法。郑愉也在场。

“吉姐，我这半年忙得不可开交，家就成了个睡觉的地方，家里的事完全顾不上，孩子也没管过。觉得挺对不住家人，对不住我爱人。我准备请一周假，时间也没法儿再长了。就下个月中吧，去度个假。这段时间正好也是业务的空档期。”

“可以。没问题。你去吧，林东。”

赵吉爽快答应了，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东哥，你们准备去哪啊？”郑愉插话。

“塞班。手续简便一点。”我说。

“这季节合适。”赵吉说。

“有什么需要带的，尽管说。”

这是我除请假外的另一个重点。我也是说给赵吉听的。

“没有没有。你去好好放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