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苏菲，你可真懦弱啊

第二天上午苏菲醒过来的时候，母亲已经醒了，郑叔叔坐在她身边正在收拾她吃完的早饭，苏菲很不好意地坐起来。

“醒啦？”母亲笑着说，“真不知道咱俩谁是病号。”

“你妈看你睡得香，就让我不要叫醒你，”郑叔叔说，“连夜赶来的吧？起来吃早餐吧，我买了不少。”

“谢谢郑叔叔，”苏菲笑着点了点头，她看见母亲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她有点儿不知所措，在屋子里转悠着假装没察觉到母亲的目光——她知道母亲一定很想念自己，但苏菲在这方面更像父亲，对最亲近的人，她从来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爱意。

苏菲坐到母亲身边吃起叔叔买的饼来，她看着母亲腿上的石膏问她，“疼不疼啊？”

“现在没什么感觉了，”母亲说，“你公司真没事儿？”

“没事儿啊，你就别操心了。”苏菲知道自己如果不强硬一点儿表态，母亲会一直这样喋喋不休的问下去。

“那你下午有空，去看看你姥吧，她挺想你的，”母亲说。

“你都住院了，我舅还是不管？”苏菲用有点生气的语气说。

“我巴不得他别管，这次你姥不就是去了他家之后才犯病的？在我身边一直好好的，都多长时间没犯病了？你算算，”母亲的脾气一下子上来，苏菲连连点头。

“行行，我下午回家看看，”苏菲说。

“你别跟你姥提太多我住院的事儿，我当时是为了给她买药，她心里应该挺难受的，”母亲说。

下午，苏菲见到了姥姥，姥姥看到她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了句，“你回来啦。”苏菲把自己买的面条和包子递给一旁的保姆，跟姥姥很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有段时间，她其实很恨姥姥，因为她没办法割舍对儿子的想念而积郁成疾却要折磨一直辛苦照顾她的女儿，她清楚地记得上次姥姥发病时，母亲心急如焚地在车里打了半天火儿才发现自己没插钥匙，开车上了路又错过了好几个路口时的慌张样子，还有这次也是，搅得母亲整日不得安宁，还害她摔跤，她觉得姥姥也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点，她们之间似乎是不约而同地维持着表面的友好亲切。

“姥姥，”苏菲蹲下来，“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你是苏菲，”姥姥笑盈盈地说，她那布满皱纹的双眼笑成一条缝，苏菲感觉她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姥姥没糊涂呢！”

“嗯，”苏菲点点头，“这几天脑袋里没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了吧？”

“没有，没有声音了，”姥姥回答，紧接着她问，“苏菲，你是回来看你妈的？”

“嗯，”苏菲想到母亲的叮咛，“也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姥姥说，“你多陪陪你妈，她挺辛苦的。”

苏菲面朝着厨房，看着保姆忙着整理她买回来的东西，她沉默了一会，摆出一副笑脸对姥姥说，“好，姥姥你放心吧，我妈挺好的，她有叔叔陪着呢，我这几天都在，你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给我哦。”

苏菲知道，她其实心里对于姥姥一直有一种抵触，初中姥爷过世的时候，她很难过，因为她小时候和姥姥姥爷感情很好，那时候她忽然觉得人的生命很脆弱，看着姥姥一天天苍老，她总是害怕姥姥会像姥爷当年一样，忽然离开她，所以从那时起，她就总是对姥姥的关怀很抵触，她不想对老一辈人产生太多依赖或是留下太多回忆，她怕那些东西太重了，会让她没办法走好自己的路。

临走时，她跟姥姥告别，嘱咐她按时吃药，听保姆的话，她离开那个让她充满了压力的房间，就像摆脱了恐惧和死亡那样放松下来，她对自己说，苏菲，你可真懦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