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用28块买你的联系方式吧

苏菲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路过的行人，多数人将头埋在手中的电子屏幕里，女孩子们互相挽着胳膊嬉笑闲聊着，年轻人们大多穿着时尚，看上去自信又轻松，中年人们多是面露疲惫，已然在日复一日的奔忙中溃不成军。

苏菲查看了下手机，电池充到了 56%，应该够了，她把充电宝拔下来，归还到附近的充电区，戴上耳机，也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苏菲穿了一双很舒适的帆布鞋，过膝长裙，雪纺衬衫外披一件卡其色短外套，她路过弹着吉他的卖唱艺人，年轻的女孩声音悠扬地唱着一首流行的民谣，前排的不少人举着手机录着短视频，苏菲在人群里摘下耳机听了一会，又继续走在自己的路上。转角时她注意到一家画廊，门口的公告板上写着大大的“杨光斐油画作品个展·免费”，她犹豫了一下，走上了台阶。

窄窄的走道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走到尽头才发现里面的展厅别有洞天——这里像是有个私人派对，展厅大概80平米大，三面墙上挂满了精美装裱的油画，多是风景画，整个展厅里有二十来人的样子，有的人在认真地欣赏画作，也有聚在一起举着酒杯聊天的人。苏菲注意到被围在人群中间的那个人，也是展厅门口照片里的人——“杨光斐”。苏菲走向离她最近的展区，这个系列被称为“希望”，是一组以橙黄等暖色为主的画作，有金黄色的麦田，绚丽的黄昏图景，唯一一张以人物为主的作品是一个女人手捧一束向日葵，她的笑容天真美好，苏菲回过头，目光停留在杨光斐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她注意到画家的目光时常温柔地望向她，苏菲满意地回过头，似乎更深切地感受到这幅画的美好。

接下来是叫做“孤独”的系列，以冷色调为主，画面多数空旷寂寥，有点点繁星下坐在望远镜前的男人，有守望在窗口握着酒杯的男人，苏菲走过这些画，倒是并没有哪一幅打动到她，多是最常见的意象，苏菲又转过头望了望人群中儒雅地点头微笑着的画家，转身准备离开。

但是有些东西吸引住了她。

是第四面墙上，在自助餐台边的一块小角落，那里散乱地挂着几幅素描，没有装裱，看上去展示得很随意，笔触凌乱但有力，大多仅仅由几只不同颜色的马克笔画成，苏菲顿时被这些画吸引住了，不仅仅是因为画家寥寥几笔就抓住了光线与人物在那一瞬间的情绪，也因为画上都是些普通人，他们没有多么高雅端庄的姿态，神情疲惫或是茫然，是苏菲每天都会见到的普通人。

“赵准，不是让你把画裱一下再挂吗？”苏菲微微回过头，竟是那位名叫“杨光斐”的画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把酒杯放在自助餐台上，对着另一个男人说道，那个名叫“赵准”的男人刚用手抓起一块西瓜放到嘴里。

“不用裱，这不挺好。”赵准嚼着西瓜，心不在焉地说道。

“嗨，赵准！”一个女声，苏菲转过来面对眼前的素描，耳朵却在专心听着身后人的对话。

“嗨。”赵准的声音回答。

“晚上郭总要请吃饭，你也一起来呗。”女声甜美活泼，苏菲又想起了手捧太阳花的女孩脸上明媚的笑容。

“不去了，我应付不来。”赵准答道。

“哎，小杨！”远处一个声音招呼道。苏菲稍稍转过头，看见礼堂中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向“杨光斐”招手，后者仰了下头表示回应，冲着一旁安心“觅食”的赵准低声说了句，“你可想好了。”说罢就小跑着向招手的男人跑过去，赵准的目光追随着杨光斐，看着后者再次钻进人群带着礼貌的微笑与对面的人一一点头握手，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却注意到在自己画前徘徊的苏菲的目光，他们对视了两秒钟，赵准便移开了视线，继续在餐台上寻觅要吃些什么。

苏菲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这些素描，是你画的？”

赵准拿起了一只装满了红酒的高脚杯，侧头看着她，居然直接把一杯酒都喝光了，他透过高脚杯的弧形玻璃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而苏菲也一直耐心地等他把酒喝完。终于，赵准放下酒杯，随意地用手背擦了下嘴角，“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