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瑶把自己能够到的书都翻了一遍，看得很快，就是哗啦一下就过了。但这也费了不少时间，沈二郎看够了新奇，便觉得这安静的书铺很无聊，而沈大郎则是坐立不安，频频看向门外。

沈瑶将看完的书放回去，然后仰着头看书架上层的书，扭头对沈大郎道:“大哥，帮我拿一下上面的书吧。”

沈大郎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拿了一本，不过把书递给她的时候，小声劝道:“我们进来很久了，娘要等急了，等你这本看完我们就走吧？”

沈瑶点点头，翻开书来看。沈二郎一开始也凑热闹看过两眼，但是很快就没有兴趣了，嘟嘟囔囔的:“看又看不懂，有啥好看的呀！”

等沈瑶快速翻过一遍后，沈大郎把书放回书架，牵着小妹的手离开书铺。

沈母等得也有些担心了，正想托人看一下自己的板车，出去找人。刚走出去几步，就看到三人跑跑闹闹地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了，便可以教训他们了。于是三人都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挨训。不过好在沈母顾及这是外头，只说了两三句，把心里的忧心骂出去，便停了嘴，问:“你们都去了哪里？”

沈瑶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沈母一眼，见她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就大着胆子给两个哥哥说情:“娘，是我想去书铺，让哥哥们带我去的。”

沈母愣了愣:“你去书铺做什么？”

沈瑶:“我想去看一看明年要读的书是什么样子的。”

她见沈母没说话，继续说:“娘，二哥说书很贵，我们家买不起吧？”

沈母回神，安抚她:“书是很贵，但是咱们家还是可以买几本的。你不用担心这个，家里钱够用。”

她是不阻止孩子做点小买卖，但只是想让他们出去长长见识，挣点自己的小零花，特别是沈瑶，她以后是读书人，肯定要有自己的钱才行。

所以沈母从不阻止沈瑶自己想办法做生意挣钱，但她并不希望孩子为家里的生计发愁。

想起这事，沈母笑了笑，也多亏了沈瑶，误打误撞地给家里找来一个卖红枣的法子。

之前她找枣树时摘的红枣晒干了有十七斤，卖给县城的药铺，一下就得了三百多文钱。她打算明年在屋后头多种几棵，以后家里也算有了一项固定收入，对供孩子读书更加有信心。

沈家吃过晚饭时，姚氏道:“家里米不多了，我们该要碾一些出来了。”

沈母没什么意见:“现在也差不多了，你去看过，碾子排到啥时候了吗？”

姚氏叹了口气:“前头还有六七把扫帚，这个月排不到咱们吧。”

“那今年还是我们自家先舂一些。”沈母想了想，“地里也差不多好了，剩下几块也不急，就明天吧。”

姚氏点点头，不过她想了想厨房里的粮食:“要不这几天再掺点麦麸？”

沈瑶就从碗里抬起头来:“爹，掺麦麸不好吃，吃得嗓子疼。”

姚氏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沈母打断他:“用不着，不是还有不少豆子吗，这几天就吃豆饭吧，还不到吃麦麸的时候。”

沈瑶咬咬筷子，豆饭也不好吃呀，但是她不敢说。

舂米是个力气活，沈家一早就起来把柴房里的家伙事搬出来，稍微洗刷一下，就要开始干活了。

沈母踩着一块踏板，踏板连接的大木杵就一下下捣进下方的石臼里。石臼里倒了一些谷子，大木杵就砸在它们身上，砸的皮开肉绽，就算是脱壳了。

姚氏就坐在石臼边上，时不时把里面的谷子翻一翻，让其受力均匀。再帮着沈大郎和沈二郎把一波捣好的装出来，再倒另一波进去。

沈瑶没有用武之地，她既踩不动踏板，姚氏也不敢让她在大木杵下面伸手，她也拉不动装满东西的麻袋，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所以其他人干着活，在冷风中也微微出汗，沈瑶却有些冷了。她缩着手问:“为什么要冬天舂米呀，上个月就没有这么冷。”

沈大郎笑道:“就是因为冬天冷呀，里头的仁儿冻硬了一些，不容易捣碎。”

一边沈二郎点头:“是啊，捣碎了就成粉了，筛的时候和壳一起被吹走了，我们就没有米吃了。”

沈瑶受教地点点脑袋:“舂米好累呀，家里每年冬天都要舂吗？”

“也不一定，”姚氏也跟着闲聊，“要是哪年运气好，能早些排上村尾的石碾子，那就轻松了。”

沈瑶道:“那明年我们早点去排。”

长涧村只有一个石碾子，放在村尾一片空地上。村民要用石碾子，就拿着扫麦子的扫帚放在碾子底下，就算是在排队。时不时让家里小孩去了看一眼，等前头扫帚都被领走了，就是轮到她家了。

姚氏叹了口气，也有些自责:“今年零碎的事太多，我也是一时没想起来。”

今年先是决定孩子去读书的事，他要带着大郎多织布，然后俩孩子天天去镇上，他也跟着日日担心，家里时不时就要跟着孩子做小买卖，又冒出红枣什么的，他还回过一次娘家。

事情赶着赶着，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沈母停下动作休息会儿:“没事，赶不上年前，年后也一样，今天舂的米够吃到年了。”

姚氏见她喘气，便站起来，要和她换个位子。沈母就坐在姚氏原来坐的地方。

等舂完一袋粮食，一家人才准备吃早饭，早饭吃完要扬米了。筛子迎风一扬，轻飘飘的麦麸米糠碎屑就被吹出去，麦仁米粒留下来，然后分别收拢起来装袋。

在农户家，麦麸米糠也不能扔，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也是口粮。当然，这也不是全留着人吃，还有沈家养的鸡也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