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县城（一）

洪东源到不是心疼酒菜，而是见到老岳父一大早就喝酒，实在不合养生之道，所以大夫的职业病犯了。

姜家马车上立刻就只剩姜铁铸一个人。好在这条官道十分平坦，洪东源让他把马车赶到洪家三辆车中间一起走，所以也不怕出事。

洪东源没有乘车，而是骑了一匹漂亮的青骢牡马跟在车旁。走了一会他看到姜铁铸就那么斜躺在车上的一个草料包上。也不拉缰绳，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望天。曲着一条腿踩在车辕上，另一条腿架在这条腿上。脚随着车的晃动轻轻摆动，看起来好不逍遥！

马车内胡月蓉给两人布菜斟酒，老哥俩边喝边聊天兴致不错。这时忽然听到车后姜铁铸的歌声传来：

“贫家子，囊里空；

却是囊空心不空。

一粒灵珠出意海，

半轮明月照溪东。

身外云烟随心转，

眼里乾坤画两重。

愿将此景报君知，

开口欲言却词穷。”

他的歌喉嘹亮婉转，余音袅袅…随着歌声入耳所有人都觉得心里一片宁静。

过了片刻赶车的几个洪家车夫和佣人都大声叫起好来。姜铁匠挑开马车后窗帘子，笑骂道：“臭小子，大早上是要跳端公戏吗？”姜铁铸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摸了一支草棍咬在嘴上。

车里胡夫子笑道：“歌词还蛮有味道，这孩子是文思要开了啊！”

胡月蓉也点头说：“是挺好听的。这次回来大家都没咋变，就是铁柱一晃眼就变成小伙子，我都快不认识了。”

“半大小子见风就长，变化大也正常。”姜敬祖点头说道。

“不单单是说长相变得不认识，其实主要还是眼神呀、说话呀……什么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变化。不仅是和以前小时候不一样。而是有一种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的感觉！”胡月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洪东源在车厢外接口说：“小师弟有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刚才那首歌儿就是这种感觉！”见丈夫如此有默契胡月蓉很高兴。

刚才说这话洪东源也是脱口而出。听到妻子也是这种感觉，他不由得心中一动。妻子虽说学识一般，但是直觉一向比自己敏锐。这时他细品歌词，越回味越觉得别有一种飘渺的意境！

姜敬祖一脸苦笑地摇摇头：“你们都想得太多了！他那歪歪小调开头一个贫字，结尾一个穷字，中间什么这里空、那里空……这臭小子就是看要去县城了，变着法向我要零花钱呢！”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胡月蓉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说话都不连贯了：“姜大叔…你家人…讲笑话…都是自己板着脸…不笑的吗？…哈哈哈哈…”洪东源和胡夫子听了也是开怀大笑！

众人欢笑声中，姜铁铸依旧躺在马车上，一幅怡然自得的神情…他这一路心里都很高兴，因为经过这两天适应，他已经喜欢上了那奇妙的精神状态。

“真我灵珠”高悬，心无挂碍！肉眼前是蓝天白云，“心眼”中却是另一幅画面。情绪高涨之下，这首歌莫名地就流出了心田，他也不压抑，自由自在的纵声高唱……

洪东源此时觉的这位小师弟颇为有趣。索性也不骑马了，坐上姜家的马车和姜铁铸闲聊：

“小师弟，这歌词很是有趣，哪里学的？”

“我是闲的没事，自己胡诌。瞎唱着玩的！”姜铁铸笑答。

洪东源又随意聊了一些医术的话题，姜铁铸大多对答如流，显然是早就烂熟于心。有些医书之外的复杂病例，他虽然不知道如何组药方，但是也能说出大致的思路和用药方向！这让洪东源更是喜欢。

申时末车队进了望山县北门。洪东源邀请姜家父子今晚去自己家住，姜敬祖谢绝了。分开前胡月蓉悄悄在姜铁铸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笑咪咪的说：“省着些用。”姜铁铸笑着给她做了个揖道：“知道了，大姐！”他从小一直把胡月蓉叫大姐，把姜惠茹叫二姐。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胡月蓉笑着在他额头轻轻敲了个爆栗。笑骂了一句：“你这个小猴子还记得我是大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