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怀疑
往事如云烟一般从眼前划过,徐翀脑海中却一片清明。
他不知何时从战船上下来,到了水里。
他的水性原本只是一般。
毕竟他生在西北,长在西北,能在护城河中学会游水已是了不得。指望他有多好的水性,能在水里闭气多久,那纯属扯蛋。
但在江浙水师这么几年,徐翀再差的水性也练好了。
更何况他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所以这几年下来,徐翀的水性哪怕当不得军中最好的,但也绝对排在前十。他甚至比许多从小在海边长大,早先以捕鱼为生的士兵都能耐。这也是他另一个让人信服的本事。
徐翀不断下潜,如今距离海面还是太近,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发现。他往下更沉了些许,这才猛地划动手脚,身如游鱼一般快速朝倭寇的船只停靠的地方摸去。
期间遇到许多同袍战友,彼此对视一眼,有人对徐翀竖起大拇指,有人从腰间拿出小锤子让他们看看准备的武器。
那人是个促狭的,还比划了两个凿船的姿势,然后模拟倭寇冷不定落水,他直接上去夺命的模样,让众人都忍不住笑出来,差点呛了水。
几人快速接近了倭寇的船只,冷不防水下竟有人。那些倭寇许是早就防备着他们,猛一露面差点拿了他们的人头祭旗。
不过徐翀见机很快,船只下的海水在他眼里好似不存在一样。只见他身如利箭迅速上前,在那人放出哨声前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瞬间海里就浮现出大片血迹,但因为战争早已展开,双方都有落水身亡的士兵,战船停泊的海域早就一片腥红,这点红色也没吸引众人的注意。
下潜的几人迅速分开,各自朝着目标游去。
到了战船跟前,拿出锐利的锤子,“砰”“砰”“砰”。不过三声,整个战船就被砸出诺大的窟窿。伴随一声“不好,有人偷袭!”接二连三有倭寇的战船沉没。
徐翀这一行人除了水性好,还个个有一身好力道。也正是因此,他们不过几锤子下去,就将倭寇的战船打了个稀巴烂。哪怕是倭寇听到第一声反应过来,可只要不是他立即跳海,也只能被战船拖到海里去。
接连十二艘战船损坏,海里多了许多倭寇。
那些倭寇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冷不丁水师的士兵来了这么一下子,他们脑子短时间内转不过来。
好机会!
徐翀几人提着匕首而上,瞬间收割几颗人头。
但其余那些倭寇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被称为穷凶极恶自然有这方面的原因。等他们反应过来后,海里就是一番血战。
战船上的水师士兵看下边战况危急,接二连三有人跳下来援助。
徐翀不远处那艘战船上的士兵看他这处战况尤为激烈,所有人都跳了下来。徐翀眼尖,也是余光恰好划过,刚好看见船上只剩最后两个人时,其中一个看似瘦小的少年本在犹豫不决,但他的战友却嫌弃他娘们唧唧的,直接动手将他推了下来。
徐翀也不知道他那时怎么有闲心注意那一幕,反正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那“瘦小少年”大惊失色的模样都在他脑海中翻涌。
当然,那时徐翀已经知道,那不是个汉子,那根本就是个姑娘。
而此时,战事已平,倭寇溃败,在喧天的战鼓和水师士兵的喊打喊杀中狼狈逃窜。
徐翀几人在海里泡的久了,有些体力不济,便都准备上岸歇息。
徐翀身侧就是那“瘦小少年”,不知道是本着同袍之谊,还是念着这人总归曾在危机关头下水来给他解围,徐翀看他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像是脱力一样,嫌弃的“啧”了两声。不过还是径直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想要将他往海岸上拖。
那“少年”却如惊弓之鸟一样,以与她狼狈的模样绝不相符的速度,猛不丁踹了他一脚。
徐翀没有防备,等到要躲避时也已经来不及。不过他临场反应还是不俗,侥幸避开要害位置,那“少年”踹出去的脚也只落到他左腹部的位置。
疼痛瞬间袭来,徐翀面色黑沉的想杀人。
“少年”意识到反应过度,且还对要对她施以援手的“恩人”动了手,当即脸更白了。
她惨白着脸,哆哆嗦嗦的道歉,面上偶尔闪过狰狞的模样,像是痛的难以忍受似得。
徐翀不知道他是否受伤,不过受不受伤和他小爷有什么关系?小爷他难得发善心帮个人,结果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直接被人踹了一脚。
徐翀撮了撮牙花子,这也就看他刚才杀倭寇时毫不手软,勉强算是条好汉,不然就凭她刚踹过来那一脚,他小爷能卸了他三条腿。
徐翀冷呵两声,居高临下斜睨“少年”。
那“少年”仓惶的道歉没得到回应,抬头就看见徐翀那个冷嗤的模样。她立马垂首,然后又说了两句道歉的话,便划着水,往岸边去。
徐翀看着那少年的背影远去,看着她上了岸渐渐走远。他和身后跟上来的人打了个招呼,两人搂着肩膀一道往海岸上走。
走着走着,和徐翀勾肩搭背的袁大头扛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往前边看,“那个,不是痔疮犯了吧?”
徐翀抬头一看,袁大头让自己看的可不正是刚才离开的那个“少年”。
而“少年”早先湿透的衣服,此刻全贴在身上,露出他狭窄的身架。他肩膀单薄窄小,腰肢更是瘦的一把可以握住。这瘦骨伶仃的,即便对南方士兵大多身体单薄、个头矮小早就认识充分的徐翀,也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瘦小成这副模样,满十岁了么?
徐翀视线在那少年身上扫视一圈,冷不丁落在他臀部。
刚才袁大头说他痔疮犯了……
徐翀微眯着眸子,看那少年臀部的衣衫上慢慢洇出血迹,且那血迹还越来越浓厚。
痔疮犯了会流血?徐翀勉强浪费了一点精力思考这个问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
他不知何时把心里话说出来,袁大头龇牙咧嘴笑的贱兮兮的说,“痔疮犯了怎么就不能流血?你还是太年轻,不懂事。嘿嘿嘿嘿……”
那笑声恶心人的,徐翀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他一把将袁大头推开,“可滚开把你,把小爷恶心的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