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你若此时放弃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庄青词醉的双目泛红，抬眼看着她，默然问，“想走就走吧，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这话一出口，庄青词自己都笑了，胡说什么呢，什么时候留住她的人了，更别说心。苦肉计用了，软话说了，人还不是依旧没动摇，就是非走不可。

“师父呢？”唐汣问。

面前这人摆手，又倒了一杯酒，“同我爹南下了。”

“难怪呢。”唐汣本想心平气和地劝他的，可看着眼前这人颓废的模样，火气终究还是没压下去，冷声道，“师父和庄老爷这一走，芷玥和姜黎轩便走不了了，好好的机会你不抓住，偏偏要饮酒自醉。”

手指一僵，庄青词猛地将酒杯摔在桌子上，像一头被激怒的狼，喘着气怒斥，“小爷我屈不了身，也不屈了，谁愿意走谁走。”

唐汣上前，一只手使劲捏住他要倒酒的手腕，狠狠一扭，只听得骨肉闷响，她手接着一翻，一杯酒全洒在庄青词的腕子上。

手侧一麻，庄青词酒醒了一大半，站直身子怔愣地看着她。

“你做什么。”他闷哼，“疼死我了。”

“明日我便出发幽州了，你不可再去酒楼买醉。”

这是警告。

腮帮子紧了紧，庄青词看了唐汣一眼，瞧清楚她眼底的警告之意，闷声哽咽了一下，“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神色复杂，唐汣摇头，有些无能为力。

“知道有伤还喝酒。”

庄青词白她一眼，“眼下我这里多有不顺，你又要离开凌安，为兄心里怎能不堵得慌。”

唐汣看他两眼，余光瞥见他袖口下的手臂上青色的鞭伤，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脸色一沉，她道，“往后不准再一个人去酒楼。”

含糊的嗯了一声，庄青词半靠在软榻里，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

“他日得了空，你同师父一起去幽州寻我。”她缓缓道。

“真不知道那一毛不拔之地有哪里好。”

“比这好。”唐汣硬了语气。

“你说好便是好，你们都走吧。”庄青词面无表情道，“小爷留着。”

定了定神，她道，“青楼勾栏莫要再去，伤的都是她人真心。”

除了酒楼，庄青词最爱去的便是醉凝楼了，去里面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听曲，然而，即便这样，也容不得。

庄青词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我是真的佩服韩祈。”他突然幽幽道。

眼眸微闪，唐汣沉默的看着他，听他下文。

“筹谋多年为你复了仇，眼下又不惜舍下一身荣华跟你走，且还不说找你的那十年，就这两点，为兄自愧不如。”

唐汣眼带笑意，“我与他是夫妻。”

庄庆冷哼一声，“你话你同他说过？”

唐汣没吭声，她说与不说这都是铮铮事实。

墨瞳睨着她，庄青词觉得好笑，“在南夷时从未听你提起过他。”

唐汣垂了眼皮，没答话。

在南夷那时候，她整颗心被复仇占满，任何不相关的人、事，她都不愿提及。努力练功只为了有朝一日重归故里，接近仇人，报仇雪恨。

“莫说在南夷了，就是回来凌安城了，你那时看他多有不顺。”他又道。

那时误解了他，从不肯敞开真心去面对他，心被封在一座牢城里，不让他踏进来，她也从未想过走出去。只是，她低估了他对她的在意，心在不经意间已经靠近了他，即便不敢去想一场圆满，奈何心境变化如此之大，终究是打破了那牢城的枷锁。

她的前半生都在想着复仇，还唐家一个交代，给父亲一个交代，可到最后却是欠下了韩祈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