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拨开人群走过去,他眼神惆怅的望向木桩上的两人,叹口气,“还是一对苦命鸳鸯呢,可惜啊,北雍人该死。”
此话一出,唐汣侧眸对他翻了个白眼,这纨绔怎么还没走。
周湛拿过身旁男子手中的火把,琥珀色的眼眸眯了眯,手一扬便要扔出去。
唐汣见状一个侧身回旋,云袍翻转的瞬间,火把飞了出去。
周湛轻笑,脚尖点地,单手背后,轻松接住了那支火把,举在唐汣头顶。
“大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唐汣一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木桩上的二人并无罪过。
“将军这是在维护那个蛮人?”
他话里有话,唐汣抬头看他,面前这人一副神色慵懒之态,眼尾高傲的往下瞥着她,嘴角也轻抿着,没有半分正经模样。
唐汣抽出腰间的长鞭,一个转身,便缠上了火把,百姓们吓得纷纷后退,不知道这位大将军是何意。
“便是北雍人又如何,要杀要刮也要弄清楚事情原委了。”
周湛一手背后一手抓住缠着火把的长鞭,一双墨瞳从她脸上扫过去,又如无其事的笑了笑,“将军要亲审?”说完,眼里划过一丝怜惜,他叹惋道,“那便将人押去衙门了。”
唐汣用力扯了扯长鞭,那人拽的更紧,“敢跟本将军动手。”
周湛一怔,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片刻,突然笑了,“百姓们都看着呢,是将军先跟在下动的手。”
唐汣一噎,趁他不备,将长鞭扯了回来。
“云卿,将人带去衙门。”
“是,将军。”
周湛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支火把,挑了眉去看那道潇洒的背影,微微扯了扯唇角。
唐汣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一只脚还没跨进去,就看见主屋里站着的人。
伸出去的一只脚悄悄地收了回来,里面的人转过身笑得温和,“回来了?”
唐汣怔了怔,才又抬脚走进去。
他倒了温水给她。
唐汣没接,而是抬手解下了披风。
韩祈扫她一眼,展了眉眼,问道,“去哪了?”
见他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唐汣松了口气,道,“浆洗街。”
韩祈握住了她的手,唐汣眉眼一低,看见手指上的血渍,应该是与那无赖争夺火把时被鞭子擦伤了,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上受伤,她避开他的手,“无碍。”
韩祈上下打量她一番,似是在确认她说的话是否属实一般,唐汣微微有些不耐烦了,“韩祈,我没事。”
韩祈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下有了可以让幽州复兴的机遇,你可高兴?”
事关幽州,她自然欢喜,“什么?”
韩祈轻轻笑了,目光依旧看着她。
“明日起,打开幽州城门。”
唐汣一脸错愕,“明日起,准许外邦人入城?若是那些逃难得雍人借机混进城中呢?”
韩祈闷声道,“北雍给幽州能带来的不只有灾难。”
二十多年前幽州和北雍乃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北雍盛产黑茶,但是其制作工艺繁琐,雍人生性粗犷每每到了采摘之际便会折损大半,而幽州人心思聪慧细腻,制作的采茶工具以及细密的古法制作成了北雍人眼中的宝贝,后来随着幽州越来越繁盛加上天子派来的前任将军突然离世,打破了这中互惠互利的买卖。
水滴顺着圆滑的桌角滑落下去,韩祈看着那被她放在桌上的杯盏,唇色一挑,眼里墨色流转。
他那般心平气和,唐汣也不想跟他发怒,她试图安慰自己,必须要跟他讲明了这其中的利害。
“你可知道那城门若是打开了,以幽州现下的境况定会引来觊觎之人,到时候边境不安,再起战乱,百姓如何安顿。”唐汣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再说了幽州百姓恨极了北雍,又怎会接受他们入城。”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她,“若是一直这般紧闭城门,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
唐汣一怔。
“今日我听云卿说你救下一名北雍人?”
唐汣没动,只掀眼皮撇他一眼。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慵懒,亦是掷地有声,“城中像今日二人境遇的不在少数,往后若是再次发生这样的事倒不如今日一并解决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凝滞。
他说的倒是轻巧,便是她为堂堂定远将军就能不够百姓安危,随意做下决策?唐汣扫他一眼,眉心微皱。
韩祈又道,“北雍已灭,大势已去,所留百姓亦是无辜。”
唐汣觉得脑袋疼。
幽州之所以紧闭城门,不允许外邦人入城只因现下整个幽州百废待兴,好似一个久病之人,需要好生休养才能慢慢复原。
但是韩祈说的也有道理,外邦人带来的不止有灾难,或许也有希望,只是要说服百姓谈何容易,回想今日的事情便知,那二人还被关在知府的牢狱里,到现在还没个解决的法子。
唐汣烦恼的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手指抵着眉骨,长长的叹了口气。
“夫人。”云卿跑进来恭敬的给二人行了个礼,难得他一进门喊得不是主子,儿时夫人。
”什么事?“
“周姑娘在狱中死了。”
唐汣身子僵了下,“那个北雍人呢?”
云卿道,“都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