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出宫后,韩祈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廷尉衙门。
刘旻被关押的大牢里,看见他,很是狼狈的朝他喊,“王爷......”
看着他满脸污垢,微微心软,廷尉衙门就是这样审问犯人的吗,李传清那是罪有应得,可眼下刘旻还未认罪,案情还未查实,这样捆着他是不是残暴了些。
脑海里瞬间想起那日花尧的话:学士自是不知廷尉衙门的手段。
收敛心神,韩祈问他,“那日离开茶楼你可曾又去了哪里?”
刘旻眸子一垂,沉默半响才道,“......去了青云馆。”
“为何要去青云馆?”韩祈皱眉。
轻吸一口气,刘旻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那日我本想直接回府的,后来路过青云馆,店小二在门外揽客说里面请了一位说书先生,讲的故事甚是惊奇,便引我进去了.......”顿了顿,又道,“高大人也在,他说店家新进的一种米酒,香甜软糯,我便尝了些。”
“高斌?”韩祈一顿了,继而墨色的瞳孔一片漆黑,“后来呢。”
刘旻越说越气,“早知道我就不喝那酒了,后来店家打烊,我和高大人各自回府,头晕的实在厉害,所以我便走了距离刘府较近的朝德街回府,没走多远就在管道上遇见了花尧,他提着一盏灯笼,脚步匆匆,撞到了我,我不过张口骂了他两句,伸手推了他一下,当真没有杀他啊。”
这话说的着实委屈,韩祈神色复杂地道,“那在你身上找出的匕首和花尧手中握着刻着你名字的铭佩怎么解释?”
“那匕首不是我的。”刘旻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我也是后来才发现铭佩不见了。”
“王爷,那日我只是去茶楼听书而已,为何要带匕首。”他急切的解释,“再说了我怎么会知道花尧会在亥时出现,又刚好没带侍卫。”
越说越生气,语气夹着哭腔,倒真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美滋滋去听了故事,高高兴兴要回家,结果莫名其妙就成了杀人凶手,可不委屈吗,简直太冤了。
韩祈起身,看一眼他手腕上的铁铐,“此事陛下定会彻查,若真不是你所为,定不会让你蒙冤。”
见他要走,刘昱急了抓着栅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我真的是冤枉的。”
韩祈没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离开廷尉府,凌云驾着马车一路疾驰。
今日的车速比往日快了些,韩祈坐在马车里半垂着眼,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回到韩府,东院里很安静。
“再过几日就是廷尉府寿宴了。”凌云道,“主子当真要去吗?”
“不接近他,怎么找出破绽。”接下披风递给他,韩祈道,“司马炎这个人,多谋善虑、诡变多端若不是他想与本王结交,本王如何能接近他。当年那封信,本王瞧得仔细,云卿潜伏幽州一年,未得他半分错漏,若不假意与他结交,如何能解本王多年心结。”
凌云颔首,半响低声问了句,“夫人那边?”
轻轻叹了口气,韩祈皱眉,却也觉得心里有点沉重,“夫人同去。”
快了,一切就快结束了。他这样想,
傍晚,日暮西陲,云卿回来了。
“王爷。”
收起文书,韩祈抬眼,面色复杂的看着地下站着的人,出府已经两日,玄色的衣襟上血渍已经凝干,额角和嘴角的伤口微微泛紫,头发凌乱,这是经历一场殊死搏斗后侥幸逃出来的。
“属下办事不利。”云卿拱手道,“被人发现了行踪。”
一旁的凌云看着往日里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心里也是心疼不已,昨日他走的匆忙,知道定是出了什么急事,一夜未归,主子心里担忧却也并未开口让他去寻云卿,就是怕打草惊蛇,最后他也落得同云卿一样的伤痕累累。眼下看见他伤成这般,主子心里定然也是难过极了。
“凌云。”韩祈道,“去传李彦。”
凌云会意,走过去将地上的人扶到木凳上坐下,转身跑出主屋。
“主子,我没事。”制止他要查看他伤口的动作,云卿道,“昨日那名雍人去见了司马炎。”
手指一顿,韩祈沉默,脸上闪过短暂的错愕,一晃又消失不见,继续查看他的伤口,“一会李彦来了,先替你上药。”
云卿点头。
韩祈站在床弦看着李彦帮云卿缝合伤口,他说,“这刀,再有一寸就伤到要害了。”
眼神微动,韩祈捏紧了拳头,昔日伤她唐府满门,今日又差点要了他心腹的命,司马炎你有几条命够抵债的。手指被攥紧,因为太过用力,骨节泛白。
往日欠下的债,日后要千倍万倍的偿还,方能抵消他这十年来的逍遥自在。
没有麻药,云卿疼的痛昏了过去,这期间,韩祈不曾离开半步,坐在软榻上,一语不发。
凌云担心他的身子,“主子,您回去休息吧。”
没有理他,依旧是沉默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
轻轻叹了口气,凌云退了出去。
那厢,丰城传来消息,花玉得知花尧被杀,已经准备动身回凌安城了。
天赐良机,握着缰绳的唐汣脸上露出些笑意,原不是在计划内的回城,那么她得手的机会便大一些。
回到韩府,人还未走近东院大门,就被迎面跑来的凌云给撞了。
“这么急做什么?”唐汣揉着脑门不悦道。
身子站定,立刻拱手行礼,“夫人回来了。”
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她问,“跑这么急做什么。”
“夫人恕罪。”凌云道,“属下没跑,只不过是走的急了些。”
“下次注意。”说完,扬了扬手里金鞭就要往偏殿走。
“夫人。”后头的凌云追上来,小声道,“属下知道昨日您与王爷发生了点小矛盾,可是王爷最是疼爱夫人,想必您同他说两句话,他就不气了,您说什么,王爷还是肯听的。”
“凭什么我要跟他说两句话,哄他。”唐汣冷淡的说了一句,“我说的话定然是你家主子不想听的。”
凌云不肯放弃,道,“主子昨日又发了高热,今日身子方才好一些,眼下云卿受了重伤,已经守了他好几个时辰,晚膳都没用,我怕他身子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