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沧笙环番外（下）

那声温柔的声音透过廊下风铃的声音落进她不太灵敏的耳中。

老人握着扳指，将手掌抵在眉心，

“骗子。”

……

可风雨飘摇的冷夜。

凄冷的楼阁亭台，即便四周罩上了遮风的竹帘，可从缝隙里透进来的风还是让亭中的那位虚弱年轻人咳嗽了几声。

他幽深的目光仿佛寒潭冷月，本该没有一点感情的，此刻冷月中，却有了一丝丝哀伤。

清俊的身形越发地消瘦，本就苍白的容颜，此刻竟没有一点血色。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风雨中传来，亭中的软榻前跪着几个忠心的仆从。

“我死之后，消息不可传入沧笙阁中，让她知道。”

轻忽缥缈的声音传来，那跪着的几人将头低得越发地下，脸色凝重哀伤，声音亦是如此，

“阁主……”

“我已安排好了后事，若是她来追问，你们只当做不知，阁中的人，也不许让他们泄露我半点消息。”

年轻人继续嘱咐道，虽然不再咳嗽，可声音却越来越轻。

说完这些，他摆摆手，示意这几人下去。

他尚且虚弱，这动作他做来，竟然十分吃力。

几人的心猛然间一沉，最终凛然又沉重地应了一声是，这才转身离开水亭。

水亭的风有些凄凉，年轻人握紧了身上的锦裘，白色的锦裘和他的脸色相应，无一丝生气。

他缓慢地摩擦着指间的一白玉扳指，静静地听着亭子外面的风声和雨声。

周围寒意入侵，他渐渐地，便觉得有些冷了。

“就快要四月了，也不知道，沧笙阁的杏花，开的怎么样了。”

年轻人轻轻地自问道，忽然觉得身心疲惫，便靠在了那榻上。

意识朦胧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身着红装的女子，她抱着银白色的剑，目光清冷。

可落在他身上，却无端让这个即将病逝的男子安定和愉悦起来。

“阁主，该回去了。”

他听见面前的红装女子说道，并且朝着他伸出了手。

年轻人想要握住，可手伸到一半，忽然无力地垂下。

他眼底最后一丝光亮像是天色渐晓之前的最后一颗孤星陨落。

划过树梢，划过时空，划过他的眼底。

馨儿，我……回不去了，对不起，终究，还是丢下了你一个人。

……

都城那座神秘的楼阁，昨日刚回来的年轻阁主在处理完阁中的事情之后，照常前往铃院为自己的曾祖母请安。

曾祖母的百岁寿辰即将到来，可老人家不喜热闹，府中上下也遵从意愿，安安静静地祝贺着。

那日自己送的白玉扳指曾祖母甚有感触，也不知道想到了何人何事。

只可惜这阁中上下，心知肚明的寥寥无几。

就连自己，也只能从沧笙阁的一些老人口中得知一二。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纷纷老去，有的隐居归乡故里，有的则是离别辞世。

但那些人告诉自己，曾祖母一辈子都在等一个人。

因为放不下，因为等不到，因为不甘心，所以日复一日，待在那个人曾经住过的地方，不肯离去。

年轻人知道，曾祖母放不下的那个人，便是当初建立沧笙阁的老阁主了——自己的曾祖父。

关于曾祖父，他倒也听说过不少事迹。

他同曾祖母，说来也是一段令人唏嘘的缘分。

当年曾祖父为治病远走江南，再未回来，曾祖母一等便是几十年。

她独自守护着沧笙阁，扶持培养着爷爷和父亲，到最后，又培养自己。

这些年祖母的身体越发虚弱不适，郎中说怕是到了天命之时。

未等到曾祖父，祖母心中，怕是遗憾颇多。

阁中老人皆说他长得最像曾祖父，这么多年，自己放下阁外事务，便是希望能够多多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