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1）

到得出门那日，天空飘着小雨，沾衣欲湿，桃蕊、杏蕊撑着油纸伞贴身随行，另有两个小丫鬟捧着包袱行李。影壁前站着几辆大车，管家和小厮们来往穿梭，将行李搬上马车。宕鸣山上有一处行馆，当年老王爷命人建成后，时常于夏日带家眷避暑。行馆内安排仆人打扫，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只需将日常用具带去。

人影簇簇中，忽有一名身形伟岸的护卫走来，郑重其事的跪地行礼，“护卫沈六，拜见夫人。”

我戴一领帷帽，帽沿垂下青纱，直至脚踝，将整个人笼罩其中，难为他还能认出我。含笑命他起身，“这身装扮，赵霆钧竟然看得上你，让你来府中做护卫。”

沈六郎剃了胡须，周身收拾的干净利落，精神抖擞，比在狱中时判若两人，笑道，“承蒙夫人不弃，赵大人赏识，沈六必定誓死追随，报效夫人的救命之恩，和赵大人的知遇之恩。”

我略一点头，“赵霆钧是一位良将，你以后跟着他，好生学着做事。王爷良善，亦不会亏待你。”

“是。沈六得以重见天日，必定从头做起。”说着，沈六郎躬身施礼，再拜离开。

我登上翠盖珠缨车，放下车帘，遥见应颜和赵楚楚登上一辆朱轮华盖车。其余随行丫鬟六人一辆翠幄青绸车。李恪穿黑色劲装，勒一条银纹嵌宝抹额，骑在骏马上，身材挺拔，英气勃发，赵霆钧骑马跟随，又有几十个小厮和穿着轻甲的侍卫步行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车马迤逦，向城北行去。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管家派人请我下车，换过轿子继续赶路。透过面纱，见行人寥落，草木扶疏，远远的数道翠峰拔地而起，山势连绵，高耸入云。

又走了三个时辰，众人才来到行馆内。行馆坐落在半山腰的空地，风景秀美，仰观云霞，俯视幽涧，别有一番意趣。歇息一晚，第二天，我换过一套轻便的衣衫，与赵楚楚、应颜一起，前往鹤鸣涧采草药。

难得出门，李恪不愿拘束了我们，自去山林打猎，让我们几个随意游玩，只不要太晚回去。

赵霆钧不能分身前来，便派了沈六郎和十数名侍卫跟随。这些侍卫有平日在王府内见过的，也有几个看着眼生的，一个个眼神犀利，面容冷峻。我知晓这些都是李恪的暗卫，既然跟过来，必定是他亲自把关的可靠人选。

当下，一行人下至山涧，沿着溪水跋涉，渴饮山泉，饥食野果。侍卫们都是用兵器的好手，弯弓射鸟，掷箭捉鱼，几乎无所不能。应颜更是如鱼得水，论起身手，丝毫不比那些侍卫逊色。

日色微微西斜，便来到鹤鸣涧。涧中奇花异草，芬香扑鼻。赵楚楚一身樱色短衣，在草中寻了半晌，忽有些气馁。

我凑过去，“没有你要找的鹤涧草？”

走了许久的路，赵楚楚面上留有残红，显得别样娇俏，“鹤涧草跟心形草长在一处，着实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