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辰光

总是这样。聂婴离轻轻抿唇，还是没能抵挡他眼里闪烁的光亮，心也跟着柔软下来。

“小熊。”聂婴离唤出他的乳名，“今天是大年初一。”

“知道大年初一的意思吗？”

小熊摇摇头。

“是阖家团圆。”他勾起一抹浅笑，端得是温润佳人翩翩如玉，小熊蓦然睁大眼，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

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对他露出这么温柔的模样了。

但是，小熊咬了咬唇，阖家团圆啊……“哥哥，是想阿娘了吗？”

他也想阿娘了。小熊悄悄地把目光落在聂婴离半边面庞，和阿娘的面容渐渐重合，只是哥哥的骨量更加削瘦。

哥哥一定又没好好吃饭。

小熊垂下眼睑，默默咽下到嘴边的话语，心里一遍一遍念着，少说话，不要招惹哥哥生气。

“阿娘……”眸光飘远，似乎氛围都变得有些悲伤，聂婴离又变得漠然起来，“总有一天会的。”

他的嗓音在微微颤抖。

小熊担忧地看着他，心里清楚哥哥这是又陷入无法救出阿娘的死扣里边，可是同样，他对哥哥的痛苦无能为力，也是死扣。

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把自己的脸捂得更加严实些，别让哥哥看见心烦。

这样，下一次见到哥哥的时间才不会太长。

“大年初一有一个传统。”良久，聂婴离拿起枕边的红色荷包，“小孩子在这一天，都能得到一个予以祝福的压岁钱。”

他将荷包拿给小熊，看着巴掌大的小人全身用上才能将荷包抱住，又费力地从荷包中探出半张脸冲他傻笑，心情终于有些愉悦。

于是好心地帮他将荷包塞进汤婆子里。

“祝我们小熊今岁平安。”

声音很轻，轻得跟阵风似地转瞬飘散。

小熊沉浸在喜悦里，也就没有听见聂婴离这一句呢喃，只是鬼使神差地，有了一种哥哥今天好温柔地错觉，于是他提了一个不敢再提的请求，“哥哥，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当下，聂婴离面色就沉了下来，“聂婴华，你不要得寸进尺。”

小熊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聂婴华是他的名字。

哥哥生气了。

“知道了。”小熊咬了咬唇，“哥哥，我会乖的，你不要生气。”

说完，小熊就自主地爬进汤婆子，但他到底没能忍住，回头看了聂婴离一眼，漓青的眸子满是落寞。

但是聂婴离没有任何回应，冷漠地近乎无情。

直到他亲手将汤婆子拧上，眸光才流露出一丝隐忍复杂。

他又枯坐许久，这才睡了。

汤婆子内

黑暗之中，游荡着点点星火。

映照出少年锐利的下颌，他薄唇勾了勾，流露丝丝邪气，“怎么样？”

下一秒，少年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他咬了咬唇，无法克制声音的颤动，“哥哥的脸色好苍白。”

“那当然，思碧，相思无尽，碧落黄泉。”少年眸光一瞬间变得冷凝，“哥哥喝下的那四杯，就足以要了他半条命。”

少年浑身一颤，眸光又变得朦胧不解，“为什么……”

“你是傻么？”一声冷笑，少年幽幽开口，“哥哥如果不这么做，最后喝下碧落的，就是六舅舅。”

小熊没再吭声，似乎是理解了自己另一个灵魂的意思，由着他占据身体。

黑暗里传来一声喟叹，“这些都是哥哥不想我们知道的事，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不能惹哥哥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