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殿试
“这特么的还玩个屁？”
道上规矩，开局要自带金手指。
没有金手指也行，那起码给个系统。
可惜，到了萧遥这里，狗屁没有。
非但如此，更让萧遥始料未及的是，他一个堂堂全国重点大学的大四学生，在睡梦中穿越到莫名朝代，狗日的还是以死罪开局。
死罪就死罪，大不了吃饱了从头再来，十八年后咱还是条好汉。
但此间世界死后并不能重启。
依当朝刑律，牢中死囚要被好吃好喝供着，可萧遥背上死刑还不够，死期将至竟要先去藏珏宫做半年低贱小奴。
真可谓：
一顿操作猛如虎，开局混个夜香奴。
何为夜香奴？
夜香，顾名思义夜间花香，有诗云：
“朔吹飘夜香，繁霜滋晓白”。
但实际上，夜香更多被用于粪便雅称，而夜香奴则是负责掏粪扫厕的男奴。
其实，给人端端尿盆也不当紧，不就是寄人篱下苟且偷生，萧遥懂得什么叫忍辱负重。
但六个月后，萧遥要被押去秋后问斩。
生亦何苦，死亦何哀。
无辜少年，命运缘何如此曲折？
此事还要从萧遥穿越当日殿试说起。
······
大唐国都，中州上京。
上京城里有一龙江，江虽只有数丈宽，却是蜿蜒曲折贯穿东西，加上工部长年雕琢，凌空一看形似一只五爪金龙。
龙江西北端北岸，坐落着礼部贡院，贡院占地近五百亩，规模之巨仅次于皇宫。
贡院只为殿试所用，大唐殿试由礼部承办，翰林院监考，国子监批卷，三月初二开始，三月初三结束。
今日恰是三月初三，天乐节。
贡院正中，杵着一座梁柱交织、四面皆窗的三层四方小楼，正是贡院发号施令之处，名字取于“慎终追远，明德归厚”，唤作明远楼。
明远楼决定着天下学子一生命途，登楼四顾不但整个贡院一目了然，连半个上京城也能尽收眼底，可谓地位超然。
明远楼往北，几座砖石建筑由南向北依次排开，分别是贡士殿试考场至公堂、考官行政歇息处戒慎堂、国子监学士集中阅卷处衡鉴堂。
贡院至公堂里，按着“天地玄黄、洪荒宇宙···”东西开来排着数十个号舍。
何为号舍？
号舍是殿试考座，六尺见方备有夜壶木片，外观和茅厕无异，由于殿试须得十二个时辰，考生们吃喝拉撒均在号舍进行。
至公堂内，考生们命运在手，无不奋笔疾书，挥毫落纸悉悉作响。
玄字号舍，却是传出阵阵如雷鼾声，反复打破考场肃静，惹得其他考生厌烦不已。
这号舍里伏案酣睡的少年，正是萧遥。
穿越至此，萧遥容貌大变，新脸清秀俊朗，目如夜空天狼，鼻梁张弛有度，嘴唇血色饱满。
好家伙，妥妥的屌丝逆袭。
话说，萧遥在殿试场上如此放肆，考官几番路过看在眼里，却为何选择视而不见？
这还得先从这奇葩殿试说起。
众所周知，古时殿试是以“四书五经”取题考八股文，而大唐殿试则是分为文武两科，考生可在两科中任选其一参考，不设具体题目。
若是拿到进士及第，则会按照所选分科，被赋予相应天资或授予一官半职。
比如拿了武科进士，会被点化出武道天资，且由朝廷派去各大宗门进修。
而拿了文科进士又有意步入仕途，不但会被因才授官，还会被朝中大员收作门生，出道便是混到一块铁板靠山。
翰林院中，唯有正三品掌院学士才可招收门生，而担任考官的都是六品学士，考生成绩好坏与他们毫无干系，因此才对萧遥懒得理会。
申时六刻，殿试将终。
至公堂走进一人，其身材削瘦长脸宽眉，双目深邃髭须浓密，头戴金丝缘边官帽，身穿云霞孔雀纹绯袍，自带一股凛然正气。
此人正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余节庵。
关于余节庵，坊间有句点评：
“一入节庵府，扶摇上青云。”
此话是夸赞余节庵教徒有方，门下进士青出于蓝胜于蓝，在官场上升迁极快。
不过，坊间对余节庵还有还有一言：
“翰林桃李满天下，节庵堂前不栽花。”
这话则是奚落余节庵教出的门生不知感恩图报，节庵府门前冷落。
余节庵在至公堂来回巡视，路过玄字号舍，看到烂睡如泥的萧遥，轻皱眉头：
“这后生自暴自弃，放弃做答？”
应该不会，大唐未立国时，有位名叫张雷复的贡士，才华出众却是累试不第。
后来这张雷复跑去丰州做了丞相并与大唐为敌，单是白帝一役便折去大唐二十万将士。
大唐立国后汲取教训，从此殿试严进宽出再无落榜一说，随便写上几句就能拿到进士及第，怎会有人选择自暴自弃。
余节庵又想：
“这后生有个好爹，早已安排妥当？”
也不应该，十八年前都察院左都御史萧和暗箱操作，让儿子以一张白卷拿了状元，被揭发查实后落了个满门抄斩。
这“白卷状元案”在余节庵看来虽是个冤案，但也是震惊朝野足以威慑群臣，如今国子监又是公开批卷，根本无人会胆大妄为到在殿试舞弊。
以上两种情况都被否掉，那只能是：
“这后生恃才放旷，成竹在胸。”
余节庵眼光独到，一番揣摩后竟认为萧遥如此放浪形骸，定是深藏不露，并暗自思忖：
“大考酣睡，可见此人心机不深又有能耐，若能拜我门下走得正途，必是个好苗子。”
余节庵被惹出好奇心，他想见识下萧遥本事，站在号舍前驻足静观，一声不吭。
“呼···呼···”
殿试将终，萧遥酣睡如旧。
“五石散吃多了？”
余节庵这才发觉看走了眼，忙抄起木尺“咣咣咣”敲在桌上，厉声呵斥：
“多少学子皓首穷经，也进不得这贡院一步，你这小子却是狂妄！”
“我去，什么玩意，穿越了？”
萧遥挠头醒来，满脸呆滞宛如智障。
这般表情，看不出一点恃才放旷。
余节庵彻底认定先前判断失误，皱眉道：
“原来是个白痴，不过哪怕随便写几句拿个三甲同进士出身，也是前程似锦，赶紧答题罢。”
“搞什么飞机，科举开局？”
萧遥方才反应过来，此处竟是殿试考场。
“不对啊。”
不该噼里啪啦灵魂附体，多一重记忆么？
不好意思，没有。
萧遥只有单一记忆，不但对这莫名世界一无所知，甚至连这副躯壳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先搞清楚这是哪朝哪代，免得胡写一通犯了朝廷禁忌，得不偿失。
萧遥是文科生出身，从小没少看史书和历史剧，当即认出余节庵身上是明代官服。
“再确认一下吧。”
萧遥壮起胆子，抬头朝余节庵问道：
“大哥您怎么称呼？”
余节庵身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又是殿试主考，哪个不认识？
萧遥这突兀一问，余节庵也是一愣：
“老夫翰林院余节庵。”
余节庵？
《明史》也好，《明实录》、《国榷》也罢，都不曾见过这号人物，估计也就是个翰林院最下等的庶吉士，连史书都没上得。
看萧遥迟迟不动笔，余节庵心急劝道：
“上届殿试不过四十人，便是出了三个一甲进士、十六个二甲进士和二十一个三甲进士，圣上待汝等如此宽厚，还不赶紧答题。”
明代殿试规模颇大，少则四五千人多则上万，从未有过如此小众情况。
而依着这莫名朝代的殿试情况计算，考生数恰遇进士数相同，那么也就意味着···
萧遥掐起指头一通盘算，低声嘀咕：
“我去，百分百录取率是宋朝的事，明朝可没这么玩的，怕不是来了架空朝代吧。”
萧遥还想再确认一下，于是猛然问道：
“余大人，请问咱们当朝皇帝是？”
哪有在公堂上问皇帝名讳的？
萧遥说完也感觉有些不妥，暗暗后悔。
“荒谬！朽木难雕不堪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