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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号令万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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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在我的鼻尖,四周的声音逐渐聚拢、清晰。

触手可及的是一片温热、宽厚的背脊,昏睡前看到的景象接踵而至,我暮地惊醒,神经在一瞬间恢复紧张状态!

入目是黝黑的、凹凸不平的石壁,奔跑的脚步声伴随着前方的光芒照亮我的视野。

我顿一下才辨认出了自己的所在方位——万花谷,八盘洞。

八盘八门,洞有千口。

这是小时候父亲和母亲为我打造的武修训练之所,里面洞与洞相连,乱如迷宫,机关重重,叫人防不胜防,难辨其位。

背着我的父亲转过头来,眼神带着安抚,那是即便在我最艰难的时刻,也能传递给我力量的眼神。有父亲和母亲在,我永远不用站在最前面。

揉了揉太阳穴,我的大脑还残留在眩晕感。趴在罹欢背上的姐姐也悠悠转醒,我们对视一刹,相视而笑。

清醒过后,窈窕给我讲了一下现在大致的局势。在他们感觉到雪王传来的力量波动后,就火速赶往事发地,虽然受了伤,但也救下了我和姐姐。之后大家就逃往了这个山洞,这洞中除了机关之外,还有另外的玄机,仰仗着对八盘洞的熟悉和运用,那些追踪我们的人,被父亲和母亲逐批分开、挨个击破。

八盘洞里面的地形看似简单却极为复杂,出谷前我用了八年的时间,大概也只闯过了五分之一的机关阵。这里面到底有多大,有多危险,或许只有将它打造出来的父亲和母亲才知道。

现在,虽然追踪的人未停,但是听那脚步声已经明显没有最初的那么多了。

我在他们的带领下,拐过一个又一个岔洞口,明明每一个洞口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但是我们前行的路却一直畅通无阻。所有的路线划分,似乎都已经储存在了父亲的脑海里,他带着我们完美的避开了每一个死路。而每过完一个洞,母亲都会开启一个机关,那些曾经让我感觉到苦恼甚至是厌烦的玄关铁阵,如今全都成了掩护我们前行的保护伞。

我看向父亲的右手,那只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下坠姿势,还带着隐隐的血腥味。虽然窈窕将他们援救的情况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能够让父亲受伤的战斗,让那个在我心中顶天立地的男子都只能选择先逃为上的战斗,怎么可能只是“有点凶险”。

我有些自责,倏然,珀伽索斯说过的话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到底是不幸选择了我,还是我……注定不幸呢?

前方带队的父亲突然停下,他在一扇门前转过身,神情异样严肃。“接下来我会带你们走过一扇鬼门,你们切记要屏住呼吸,在我没说可以之前都不能换气。而且要牢牢看清楚我的移动步伐,跟在我后面一步步前进,走错一步,便生死难料!”

众人对视几眼,点了点头,沉默的在父亲后背排成一条长龙。石门开启的声音咯吱作响,我咽了口唾沫,定下心神,无论这扇门背后有着怎样的危险,过去的经历都已经让我有了足够的心理素质去迎接它。

白色的雾气袅袅飘来,轻柔、缓慢——

我眨了眨眼睛,进来之后,仿佛身处云端,眼前所见之景,与我所想截然不同。

没有陷阱,没有机关,也没有令人胆寒的洪水猛兽,这儿的一切看起来都与危险无缘,甚至可以说像是仙人居住的仙宫。

飘渺的雾气似云、似烟,流水般缓缓的流淌。上方看不到尽头,而下方则是一面可以让人直接行走的镜湖。

湖面荡开的涟漪和那清透的色泽,让我想起了傲世营的那池寒潭,还有那个,谪仙一样的男子……

想起光,心里就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我收敛心神,父亲的嘱托在脑海中划过,进门之前我就已经屏住呼吸,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牢牢地紧跟他的步伐。

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是危险。谁知道这片仙境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所能仰仗和信赖的,也只有父亲。

父亲走的很谨慎,每落一步之前都要细细堪琢。他专注的看着前方,仿佛是在破译什么看不见的谜题,几张八卦符箓在他的手中不停转换着方位。

耗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如果不能呼吸,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胸腔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我的心脏砰砰直跳,那是对氧气的渴望。我用手捂着口鼻,不敢泄露一丝气息,其余的众人也纷纷如此。

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却无一人敢出言催促。

从进入这扇鬼门之时,他们便选择了信任。

终于,在跨过一条交界线后。

父亲一挥手,确定了安全的我们大口的喘息。脚下的地面隆隆地升高,刚才在下面看不清上方,当我的视线高于那层云雾之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心中一悸。

镜湖下面的东西……怪不得呢!

嚣张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刚才进来的那扇石门被人轰开。掉落的石块中走出那些穷追不舍的天上天长老和弟子。

瞄了一眼他们的人数,我幸灾乐祸的冷笑。怕是在这八盘洞中,他们也吃了不少苦头吧,居然只剩下不到四成的人了。那些消失的人是怎样的下场,我大概都能猜到,看着敌人加倍经历自己曾经的痛苦,还真是,爽!

“湮苍漠,逃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被我逮到了吧!”

“这次我看你还能溜到哪里去?你与天上天的恩怨,就在这里了结吧!”

父亲让我们退后,他俯视着下方的追兵,神情孤蔑。“就凭你们……”

十殿长老望向高处,当他对上那道孤寒的目光时,心里竟还是忍不住颤了颤,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人带给他的,从以前到现在的屈辱。

“你以为靠那些机关摆了我们一道,自己就能站于上风了吗?湮苍漠,若是在全盛时期,你还真有可能像刚才那样从我手中逃脱,但你现在已负伤,退无可退。而我族的精英弟子,哪一个不是多系的天才,单是车轮战对付你们便绰绰有余……”

十殿长老忿笑,“这个地方看起来不错,刚好可以拿来当你的葬身之地!当初你离宗时给我的那一刀,我一定会在今天讨回来——”

父亲负手而立,背影笔直。凛冽的轮廓充满了倨傲,他不像是受伤的人,可我知道,十殿长老说的没错。

对面的人数虽然削减了一大半,但在数量上面依旧是敌众我寡的局面。而且我方只有我,姐姐和父亲有契约灵兽,即便以另外的武者身份进入战局,可是面对这么多身体和力量都异常强悍的灵兽来说,还是会非常吃力。

毕竟人的血肉之躯永远不可能和兽类相比,更何况天上天的精英弟子,契约的灵兽品级都不会低。

如果真开战,这将会是一场差距悬殊的战斗。

但是母亲却笑了……

她走到父亲身边,绝美的容颜,让下方那些即便是处于敌对阵营的人看了,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旭安,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算赢过我的夫君?”

烈焰红唇勾起完美的弧度,如同浴血而生的红玫瑰,唯美血腥。

“困住你们的机关,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前戏而已。你以为,我们真的在逃吗,并没有……引你们来这儿,为的只是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美人一笑下,埋葬着红颜枯骨。

说时迟,父亲的身前出现了一个阵图,那方才为我们引路的几张符箓都飞到了上面,阵型扭转,红光大盛。而下方的镜湖也出现了相同的阵法——真正的酆都鬼门,实则隐藏在这镜湖之下。

鬼门大开,亡魂归来。

镜湖的水好像沸腾了起来,原本清透的颜色变为了污浊的血红。镜湖下的鬼门缓缓开启,数不尽的尸体从血水中伸出手来,他们抓住那些人的脚踝和身体,没有理智的拉扯、撕咬,仿佛已经等待良久。

天堂地狱一扇门,是生是死一步间。

死人啃食活人,方才的仙境瞬间变为了炼狱,阴气、死气和冲天的哀嚎,将那白色的烟雾染成了浓重的血色,致命的瘴气弥漫了下方的每一处空间。幽冥鬼火熊熊的燃烧,那是将灵魂一遍遍凌迟的业火。

恶鬼在火中桀笑,活人在火中挣扎……

连十殿长老和七殿长老,也无法脱身,生生被困在其中。

“所有人,召唤灵兽——!”

十殿长老发出号令,然而还是迟了。从他们踏入这里开始,就已经是半只脚踩入了鬼门关。

亡灵吸魂,此时那些被缠住的精英弟子都双眼泛白,一个个的跌倒在镜湖之上,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那一双双鬼手带去彼岸。

“你在想什么?”

注视着眼前这一切的景夙,目光和卢卡斯相撞,都是深深的惊叹。

卢卡斯看了那个操纵全局的男人一眼,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与渴望。“想要拜师!”

镜湖之下有聚阴阵,打开的鬼门是凭借着符箓作为媒介而招来的彼岸之魂。这是第一次,他见到有一个人,可以将术法和符术结合的如此巧妙。聚阴阵和阴鬼符,这两者任何一种分开来看,都并不是多么难解的东西,但是只要它们合在一起,却能产生了威力惊人的效果。

可这一步,却是天堑。

早前也有人想过将术法和符咒结合运用,相辅相成,来达到威力倍增的效果,却因为本源相背而以失败告终。古往今来,术士和符师虽然看起来相似,深究其源,却如同阴阳两面,泾渭分明。

油与水岂能相容,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就连自诩为天才的卢卡斯,和符师世家第一人的景夙,也始终觉得,符师和术士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然而眼见为实的真相,活生生的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终究还是井底之蛙呀,我们的眼界,还不够宽……”

景夙自嘲一笑,心里也涌起了拜师的冲动。

卢卡斯想起那个男子使用狂神的战斧时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那就已经是巅峰了,但这却只是他的冰山一角。他还是一名灵师,符师,术士,他的妻子,是一名法师,也是一名圣医,还有他们的女儿……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怪物的一家人?

任何一个宗门若是培养出了这样的奇才,却发现不能为宗门所用,都会忍不住想要毁掉吧!

一双眼睛,带着深入骨髓的憎恨,是那样不甘又那样深刻的凝望着,站在最前方那两道风光霁月的身影。

十殿长老咬紧牙关,喷涌的情感和地狱的鬼火染红了他的眼睛。

不管是十多年前,还是现在,他始终是在仰望着这两个人。长老,长老又如何?

若不是因为他们两个走了,这个位置轮得到他旭安来做!

曾经在天上天,赞美和祝福围绕着那两个人,他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迫切地盼望着让两个人从圣坛跌落泥沼。后来他的愿望果真实现,他成为了天上天的十殿长老,而那两个人成为了天上天的追杀对象,他们的地位一夕调转。

可再次见面,旭安才发觉——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他依旧赢不了湮苍漠和湮夜璃,那两个人依旧如同曾经那般耀眼,让他仰望。在他们面前,自己的存在总是这样狼狈又可笑……

凭什么呀!!

气血上涌,十殿长老喷出一口鲜血,他的目光突然转到被护在那对男女身后的,他们的女儿身上。

嘴角扯出一个阴森的冷笑,十殿长老用手背擦去血迹,低下了头嘴唇蠕动。是啊,也许他永远都赢不了那两个人,不过没关系,至少他死之前,还可以拉上他们的女儿垫被!

“爹爹,小心——!”

我听到了蓝澜从灵兽空间中发出的一声惊呼,然而还来不及思考,危险却已经逼近。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沉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动不了了,每一处关节都僵在了原处。然后,从我的影子中,伸出了数条黑色触手,它们裹住我的身躯,将我拉向了我的影子深处。

我和我的影子,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我身边的人甚至只是一个回眸,视野中就已经找不到了我的身影。

“旭安!!!”

湮苍漠的双眼是可怖的黑,他死死地盯着十殿长老旭安,几乎在刚才那个意外发生的同一时间,他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十殿长老已经在鬼门之中,被折磨得十分狼狈,他的脸上已经渐渐透露出死气,表情也变得木讷。却在听到湮苍漠的那声怒吼之后,僵硬的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笑骂他活该。

“你把小世弄去哪儿了?”

湮夜璃抬起手,呼啸的风,破碎的冰,在她手中形成,罡风携卷着冰刃的划破十殿长老的皮肤。他趴在地上,又狠狠地抬起头。

“她去了影界,只有我能够放她出来。不想让你们的女儿死,那就立刻停止攻击!”

话落,十殿长老被罡风卷到了空中,翻滚几圈后停在了高台半空。他咳了几声,睁开眼,面前是湮夜璃冷酷的脸。

“旭安,你向来怕死,可你应该还没有尝试过什么是生不如死。如果不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他们要死在这儿,你,则比死更难!”

“那我们就各退一步。弄走那丫头的是我驯养的一只食魇蛤,你们应该知道,这种灵兽专门吞噬人的影子,还会那个带走那个人三魂七魄中的一部分。它是我驯养的灵兽,只有我知道怎么把人弄出来,你们放了我们,我们也不抓你们,大家都各自退一步。否则,就算你们把食魇蛤和我们都杀了,那个女孩也回不来的……”

湮夜璃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她熟读百书,还从未听说过有食魇蛤这种灵兽。而且,万一放了他们之后,这些人出尔反尔,到时又该如何?

她从不相信这个人的人品。

“你先把小世放出来,我再放了你们。”

“把人带回来需要时间,而我必须确认宗门的弟子都活着,他们的时间等不起。如果你不能先放了我们,那就让你的女儿为我们陪葬吧!反正损失了这么多精英弟子,就算回到天上天,我也难逃一死……”

湮夜璃还想再说什么,湮苍漠拍了拍她的肩,主动解除了鬼门阵术。解除之后,来自阵法的反噬让他的脸色有些泛白,呼吸也变得急促慌乱。

聚阴阵开启的鬼门,必须要有三个时辰。若强行关闭,施术者必受阴气反噬。

“放了她……”

湮苍漠微倚着旁边的妻子,一贯硬朗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也变得中气不足。湮夜璃心疼搀着他,她是圣医,一摸脉相,她便知道这反噬给他带来了多么严重的暗疮。

还活着的人慢慢从地上清醒,十殿长老往后看了一眼,回过头,他抬起手臂,黄色的波纹在空气中漫开。

“咔”的一声,掌心中飞出的灵箭,笔直的射向湮夜璃的瞳孔——

趁着她躲开,十殿长老往后纵身一跳,电光火石之间,一条土系巨蟒从下方托着他的身体,缓缓抬起头颅。

这是七殿长老的契约兽——至尊级别的大地蛇皇。

“亲情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站在大地蛇皇的头颅上,十殿长老缓了缓神,挤出嚣张的狂笑。

“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再清楚不过。但是啊,为了女儿能够活命,哪怕不相信我的为人,不相信我的承诺;哪怕自身要遭到反噬;哪怕局势恶化、疑点重重,却还是为了那一丁点的可能性信了我的谎言……你们两个,真是天才,也是傻子,胜在实力,败在感情……”

千面鬼蝶煽动羽翼,停在大地蛇皇的旁边,十殿长老踏上它的背脊,疲惫却也得意地摩挲着胡须。“既然如此,那我不妨也告诉你们一句真话吧!根本就没有什么食魇蛤,你们的女儿,也回不来了。活人,是不可能从影界回来的——”

猛烈的风刃再次朝十殿长老袭来,他却早已有所准备。喧闹的声音再次响起,天上天其中几名精英弟子的灵兽具有治疗之光的属性,在他的治疗之下,其他的人陆陆续续恢复至巅峰。

混乱的攻击在八盘洞中炸响,大地蛇皇的尾鳍狂轰乱舞,机关无数的八盘洞,在一声爆炸声中,被毁于一旦。

而处在另一个空间的我,此时正行走在一片奇怪的森林中。

早在身体动不了的瞬间,我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可惜,身体动不了的我还是被带到了这里。

说是森林,其实树并不是树,确切来说,这是树的影子。这片空间里的每一处事物,都像是现实世界中的影子投射而成的景象。

我瞥向黑暗的天空,世界是那么的安静,时间仿佛被暂停了一般,分辨不出此时是傍晚还是深夜。

在我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之时,这个世界的生物悄无声息的从黑暗中显现,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古怪生物——就像是兽或人的影子,与他们的实体融合成了一体,产生的混合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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