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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商道,此消彼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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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觉得,赵祯身为一国之君就算是躲在大相国寺韬光养晦也应该有他要忙的大事。所以熏香铺子这样的小事就不想过多的麻烦他,甚至觉得让他为这些事情操心都是自己拖累了他。

沈熹年看忘忧愁眉不展的样子,便有些着急,悄悄地去打听哪家绸缎铺的东家。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丁夫人的身上——原来这家绸缎铺是丁夫人的私产。

“搭伙这茬儿你就别想了,那老娘们儿若是知道是你想搭伙,怕不把你整死呢。”沈熹年无聊的剥着青莲子,剥完就往嘴里丢。

忘忧无奈的叹道:“说的也是,我如今也是见着她就绕道走,还是离她远点儿吧。”

“啧啧!你还是这么怂?”沈熹年笑问。

“那我能怎么样呢?”

“想办法挤兑她呀!把她挤兑的没钱赚,让她关张大吉。”

忘忧摇摇头:“我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这个世上,做好事难,做坏事却容易的很。你呀,就是太老实了。”沈熹年把手里剥空了的莲蓬一丢,从桌子上跳下来,说:“我有个好办法,也不缺德。你想不想听?”

“不缺德?那说来听听。”忘忧认真地看着沈熹年。

“彩云间绸缎铺隔开两家店铺也是一个绸缎铺,我打听过了,货源很好,物美价廉,但是却被彩云间给挤兑的厉害,这都城里大部分的豪门大户逢年过节都从彩云间订货,另一家只能做些零散买卖,勉强维持了两年多。再这么下去估计就得改弦更张换别的买卖了。”

“还有这事儿?”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也就你这样天真的小丫头不懂罢了”

“丁宰相自诩文人清流,怎么可能允许家里的人去做这样的事情?”

沈熹年冷笑道:“这间铺子落在丁夫人娘家一个远房侄子名叫张永昌的人手中。这个张永昌现在手中管着丁夫人名下十几间店铺,不仅仅在汴京,还有姑苏,扬州等富庶之地。张永昌这个人长袖善舞,明面上,他只是一个商人,但私底下跟许多官宦人家的管家仆从都勾连着,他们之间因为利益勾连着,上头的主子们只要他们差事做得好也就罢了,哪里管得到这个层面的事情?丁巍这人是爱惜名声,但文臣清流也要张嘴吃饭,养活那样一大家子人,底下没个敛财的,这日子可怎么过?”

忘忧懂了几分沈熹年的意思,又问:“你的意思是咱们跟那家生意不好的铺子搭伙,把彩云间给挤兑下去?”

“有何不可?他的生意不过是靠着底下奴才们之间的利益勾连而已,这种联盟是最脆弱的,只要利益被打破,他们这个利益链就立刻断的七零八落。”

坐在一旁剥莲蓬一直没说话的紫芸忽然插嘴说道:“可我们又有什么本事打破他们的联盟呢?就算是靠着陛下这棵大树,我们也不能做这样龌龊的事情呀。贤王的打龙鞭可不是吃素的,一鞭子就要了咱们的小命儿了。”

“我有办法了。”忘忧神秘地笑了。

“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沈熹年拍了拍手,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你帮我约楚先生见面,我要跟他定一下我们需要的香料。”

“好,我这就去找他。”沈熹年伸手拿了佩剑挂在腰间,出去之前又笑问紫芸:“你们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给你们带回来呀!”

紫芸忙摇头说:“咱们什么都有,你那点银子省着点花吧。”

忘忧花了三千多两银子从药商楚恒那里买了一批香料原料,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十几天的时间,配制出三种香。

这日恰好是阴雨天,天气忽然凉爽下来,大家的心情因天气而舒爽了几分。刚好张仲桓也回来了,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已经把赵祯交代的事情办妥。忘忧备了茶点,把众人都请到一起品茶闲话。

众人围坐在赵祯日常起居的亭内,忘忧给大家各自奉上一杯茶,方笑道:“今日请大家都过来有两件事情,第一是给张郎中接风,并向他表示谢意。我身上的伤都好了。多谢张先生妙药。”

张仲桓拱手还礼并小的:“忘忧姑娘客气了,您自己就是最好的郎中。只是咱们为医者,不方便为自己把脉开药罢了。”

忘忧欠身请张仲桓用茶,又说:“这第二件事,我新制了一种香,最适合在品茶的时候用。今日请大家细细品鉴之后,给些宝贵意见。”

张仲桓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感受了一番,方赞道:“嗯——我就说呢,刚才就觉得这香清爽宜人,超逸脱俗,原来是新制的香。”

“有空谷幽兰之馥郁,也有山间竹林之清气;初时馨香,一盏茶后便绝清雅,再闻……”赵祯捏着茶盏低头沉思,忽然轻生一笑,“再闻,便跟茶香缭绕在一起难以分辨。”

忽而一阵风拂过,香炉里的轻烟袅绕着散开,空气中的淡香混着雨水的雾气,令人神清气爽。赵祯轻轻地吐了口气,接着说下去:“最后的尾香如雨润芭蕉,带着一丝薄荷的清甜,令人神清气爽。果然这香最适合与雨天品茶的时候用。”

沈熹年立刻鼓掌,开心的笑道:“咱们的小忘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惊人的手笔呀!”

忘忧再向赵祯奉上一盏茶并躬身说道:“还请公子为此香赐名。”

赵祯沉吟片刻,方说:“此香馥郁而清雅,与茶香互为君臣,相辅相成,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不如就叫‘润心’。”

“雨润万物,而香只润心。好名字!”张仲桓拍手称赞。

“多谢公子。”忘忧开心地俯身道谢。

半月后,京城悄然兴起了一种绸缎,这种绸缎自带一种清雅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据传,这种绸缎是被贤王妃拿来送给护军都统韩枫的母亲做寿礼的。韩夫人不敢独享,留了两匹给女儿韩秋婳做秋日的衣裳,又拿了两匹送了英国公的爱女。英国公家的千金素来交友甚广,这绸缎便在一夜之间被在各府名媛之间流传开来。

等张永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底了。此时各府的八月节都已经备好,各家的采买都按照主子的吩咐把差事办完,张永昌结算账目时才发现,今年六七两月的生意居然连往年的两成都不到。一时之间,张永昌坐立不安,立刻把绸缎铺的掌柜和账房一并叫到跟前,怒声质问:“怎么回事儿?你们都给我说说!一个八月节就让我们损失了一万多两银子,你们还想不想过年了?!”

掌柜的哭丧着脸回道:“大当家的,这事儿我们也猝不及防啊!隔壁霓裳绸缎庄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些熏香来,把他们的绸缎都熏上了香味,那种香味非常特别,深得大家闺秀的喜爱。现而今那些世族闺秀们都以穿上那样的绸缎做的衣裳为荣,各家的采买管事都寄到了霓裳绸缎庄,哪儿还肯登咱们的门呐!”

“这熏香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凭她什么熏香,那香味自有散了的一天,能有多长久?”

“大当家的是真的不知道哇?他们随着绸缎赠送一个香囊,那香囊里就是那独门配置的熏香。为了这熏香,小人打发家里人去买了十六匹湖绸回来——哦,那家的规矩是货款到二百两方送一个香囊——二百两啊!”掌柜的心疼地五官都扭曲了。

张永昌不耐烦地问:“少废话,那香囊呢?里面用的什么香料?我们也有熏香铺子,叫人去配了来不就成了?”

“那香囊我找懂行的人看过了,说里面用的香料有几样是异域番邦来的好东西,极为贵重。而且这制香的手法非常高明,咱们就算是弄到了香料只怕也配制不出这样的香饼来。”

“既然如此,他们是怎么找到这样的香饼呢?”

“说来这事儿也巧,前些日子有人来跟咱们谈这件事,只是您觉得那妇人身份不明,就给退绝了。”

“是她?”张永昌立刻想起了当时的境况,遂皱眉道:“我记得她说是初到京城,想在京城寻一席之地立足……此人如今住在……哦,对了,住在大相国寺!”

账房吴先生拍手笑道:“能找到她就太好了!咱们以高价买下她的香,还怕那些采买管事们不回头吗?”

张永昌指着吴账房说:“老吴,你跟我走!咱们去大相国寺找那妇人。”

恰好这日霓裳绸缎庄的东家王彩霓也在大相国寺,她是来给忘忧送利钱的,按照当初宋嬷嬷跟她谈的条件,霓裳绸缎庄的利润分两成给忘忧。原本按照契约利润是年底分成的,但这阵子实在是赚得太多,王彩霓忍不住要来见见这位神秘的制香人,所以就带着银票悄悄地来了。

忘忧看着手中三千两银子的银票,心里也很是高兴。又见这东家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心里的戒备更少了些,便请她在三苦亭品茶。

“林姑娘这回可是帮了小妇人大忙了!若非您秘制的香饼,我们这绸缎庄到年底就要关张了!”万霓裳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红绸包双手送到忘忧面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林姑娘不要嫌弃。”

忘忧接过红绸包打开来,见是一只成色绝佳的翡翠镯子,便又送到王彩霓手边,笑道:“这只镯没有千两,只怕也要五六百两银才能买下来吧?这太贵重了,实在是不敢收。况且原本两成的利钱,姐姐已经是多给了的。若再要这个,实在是贪心不足了。”

“不瞒林姑娘,实在是我有私心。才恳请姑娘收下此礼。”王彩霓说着,又把镯子推了过来,“若是林姑娘不收,我以后可要睡不着觉了。”

忘忧轻笑道:“哦?既然这样,还请姐姐先把话说明白,否则,我收了这个,睡不着觉的便是我了。”

“林姑娘是个爽快人,我也不喜欢弯弯绕。今儿我特意来见林姑娘是想确定一下咱们接下来的生意。”

“我家宋嬷嬷跟您谈的契约不是到年底吗?到年底还有几个月呢,姐姐怎么这样着急?”

“就是因为这契约才到年底,我这心里才忐忑不安呐!我想着,咱们这生意已然有了开门红,自然想要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呀!”

“这件事情姐姐可以跟宋嬷嬷去谈么,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就好了。”

“不必慢慢商量,林姑娘开个条件,咱们签一个长久地契约,可好?”

忘忧低头喝了一口茶,方笑问:“姐姐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不知道您打算以什么样的条件,又要合伙多长久呢?”

“我愿意拿出三成的利润来与姑娘,只希望能跟姑娘签一个合作十年的契约。”

“十年?”忘忧完全没想到王彩霓一张口竟是十年,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王彩霓看忘忧的神色便知她不同意,于是又说:“林姑娘不满意?那您说想要多少利润?实在不行,就四成的利润。”

忘忧摇摇头,无奈的笑道:“还请姐姐见谅,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王彩霓还想说什么,被忽然跑过来的沈熹年打断。沈熹年大大咧咧的坐下来,先喝了一口茶,方对忘忧说:“张永昌来了,急等着要见你。”

“张永昌是谁?”忘忧纳闷地问。

沈熹年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彩霓先坐不住了,她忽的一下站起来说:“林姑娘,我愿跟你五五分成。所有的利润咱们对半儿分,只要你答应跟我继续合伙下去,其他条件都好商量。”

“这……这是何意?”忘忧不解的问。

“咳咳……这张永昌是彩云间绸缎庄的大当家的。”沈熹年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

“哦!”忘忧了然地点了点头,说:“我不认识此人,你叫他回去吧。”

沈熹年摇了摇头,说:“这话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可他就是不走。说之前得罪过你,这次是专门登门赔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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