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那盏灯笼是给谁的？
彼时，鼓声响起，缓缓而来的副船，接近了主船，十余多条船依此行驶在岚水中。主船祭祀，皇帝观赏，副船击鼓奏乐，舞女献姿。
鼓槌落下一次，‘玄女’的舞姿跟着鼓声变换一次。巫师不知何时从船头挪到了船顶上，他伸着五指，五指上缠绕着细细的蚕丝，蚕丝牵引在‘玄女’身上，仿佛控制了玄女的一举一动。
巫师中指一提，‘玄女’轻轻一抬脚，跳跃于空中，花胜被风吹起，露出粉嫩的唇瓣，一抹摄人魂魄的笑荡漾开，人们痴痴望着月色下金色妆容的‘玄女’，金色的花纹从嘴角一直绘到眼角，缀着细小的琉璃珠，金蚕丝绣制的花胜缀着琉璃耳环系在乌发上，发间插着五支嵌金玉钗，头顶正中一支立着一盏花灯，花灯中的烛火随舞姿偏摆。
‘玄女’玉手摇动，指间金环在月光下璀璨夺目，和着扭动的细腰，引着人们的神从一跳船移到了另一条船，她飞踏在十条船檐上，踩过的船身，打开一面闸门，从里面弹出一方木板，木板上放置着烟花，踏过，烟花便一冲向天，绽放开来。
巫师一和手，‘玄女’双手合十，旋转着飞上了天，落在了巫师身旁，巫师一挥绿袍，彩蝶纷飞间‘玄女’消失不见了。
“好！好！好！”
“太美了！玄女娘娘太美了！”
“玄女娘娘，你是天岚最美的仙女！”
船上船下响起了阵阵欢乐声，人们大声呼喊着，夸赞着，人声鼎沸。
“太子殿下，觉得如何？”楚玉垚看着天际消散的烟花，眉目里露着欣慰。
“彩！”陆洵端着酒杯，狐狸眼盯着船顶上的绿袍巫师：“天岚处处让人惊叹，观得天岚下元节，人生当足以。”
“哈哈。”楚玉垚爽朗地笑道：“太子殿下，谬赞了，此乃天岚子民共同策划得已叹服。”
“不知巫师大人何方神明？”陆洵看着跳下船顶，踱步而来的绿袍巫师。
巫师作揖，毕恭毕敬地道：“皇上。”他看着陆洵，顿了会儿，道：“太子殿下。”
“哈哈，我正要与太子殿下介绍，巫师你这就过来了。”楚玉垚对巫师策划的祭祀分外满意，忍不住喜颜于色。
“鄙人陆离，能得太子殿下欣赏，荣幸之极。”
陆洵打量着那副罗煞鬼面具，没有眼孔，他思索了片刻，道：“我所认识，也有一位名叫陆离。”
陆离坦然道：“陆离二字，普天之下为人名者，多也。”
“哈哈。”陆洵将酒杯递于陆离，道：“也是，不知巫师大人是否愿意结交本太子。”
陆离没有接那杯酒，道：“鄙人恐慌，区区巫师，岂能与太子殿下为友。”
楚玉垚夺了陆洵手中的酒，递给陆离：“巫师，且勿妄自菲薄，朕因你的才识看重于你，能与太子殿下为友，是你本事。”
陆离听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谢皇上，谢太子。”
“皇上，祭祀已完，船巡岚水一圈便可结束。”陆离弯腰作揖道。
“好，你告与丞相安排即可。”楚玉垚一挥宽袖，领着陆洵去别处欣赏天岚下元节夜色。
*
楚萧然将貂毛大衣披在许裳依身上，道：“依依，冻着了吧。”
许裳依喝着楚萧然准备好的姜汤，温婉一笑：“王爷，emmmm。”
“嗯？”楚萧然看着许裳依被冻得通红的脸，赶紧拿手暖暖，许裳依还没反应过来，楚萧然的大手就揉着自己的脸，她端着姜汤的手僵住了。
“王爷，你这样我没办法喝姜汤。”
“哦。”楚萧然木讷地移开了手，道：“依依，你今天那一舞可真棒，仿佛仙女下凡。”
许裳依没差点喷出来，她一直等着从楚萧然夸自己，怎么他一夸，反而觉得很奇怪。许裳依赶紧将脸埋在碗里，不能让楚萧然发觉自己在偷笑。
“今年是我们第一次共同庆祝下元节，待会我带你去逛逛。”楚萧然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确保银两充足。
“蔡婉儿呢？”许裳依放下汤碗，四处打量着，从进船内舱起，就没看到蔡婉儿一丝身影。
楚萧然听罢，有些不悦，他好不容易支走了蔡婉儿，营造出两人单独的空间，依依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蔡婉儿，沉着眸子，毫无感情地说道：“怎么？我将她支走了，你想和她一起，那我喊她过来。”
许裳依看着面无表情的楚萧然，发觉有些不对劲，连忙摆手：“不是，王爷。我喝完汤和你一起去。”许裳依心里叮咚了一下，楚萧然居然连自己小老婆的醋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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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元节，街市上一片繁华，大大小小的花灯从街头一直蔓延到街尾，足足围绕了天岚城内河一圈，大人小孩提着花灯在街头奔跑、嬉笑。
许裳依看着眼前温馨的场面，心里暖的很。她取了一个花灯，看向楚萧然：“王爷，你说今天许愿，会实现吗？”
楚萧然看着她那盏绘着蝴蝶的灯笼，道：“会。”顿了片刻，又道：“心诚则灵。”
“……”许裳依看着还在物色灯笼的楚萧然，他的眼睛也很好看，虽不及师傅那般艳丽，但给人的感觉很安心，仿若能在他眼里寻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许裳依看他挑来挑去，挑了半天还没选好，终于忍不住去催了，楚萧然回眸一笑，提着一盏素灯笼，道：“依依，我还是自己画一幅吧。”
那笑容映在暖色的烛火里，伴着热闹的街市，许裳依看呆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楚萧然的那一抹笑，她真的心动了。
“好。”
两人坐在面对岚水的石阶上，楚萧然拿着毛笔，在灯笼描绘着，很是认真。许裳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一笔一划地落在灯笼上，骨节分明的手拿笔果然好看，许裳依叹道。她微微一笑，能遇到楚萧然，真的是这一辈子的福分。
楚萧然拿起灯笼在她面前晃悠：“依依，画好了。”
灯笼上绘着一位衣裳偏摆的女子，她一只脚踏在船檐上，背后是绽放的烟花。
“我吗？”
“玄女娘娘。”楚萧然点头道，满眼的宠溺，那眼里敛去了世间的繁华，独此一人，许裳依，他一世的繁华。
楚萧然吐出那四个字时，许裳依的心跳静止了，她只呆呆地看着满眼是自己的楚萧然。
“依依，许愿了。”楚萧然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气息传来，许裳依才回了魂，被楚萧然小心扶着，将花灯放在了水中，她双手合十，闭目：但愿晓蝶平安。
许愿完，许裳依又小跑着取了一盏灯笼放在水中，祈福。楚萧然看着那盏随流水远去的素净花灯，道：“那是给谁的？”
许裳依想了片刻，笑而不语。她握住楚萧然的手：“我有些饿了，去吃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