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山神

冷风中，一只长满了青色硬毛的细瘦长爪从神龛里伸出，爪尖似光滑僵硬的玉石，迅速地生长变长，宛如一根枯干的藤蔓，向庙门外蔓延开来。

爪子上像生了眼睛，精准无误地往花轿中探去。

可惜，同样精准地探了个空。

“跑了？”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机质或是情绪，低沉地，冷冰冰地在神庙中响起，回音滚滚扩散传荡。

“不要紧，你跑不了的。”怪异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随即，山顶唯一通向山下的那条道路，好似在不断融化，渐渐地消失。

整座山都在扭曲变形，山脚到山顶的距离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递减，将半山腰处一名少女飞快地带上了山顶，送到庙门前面。

张灵儿开始躲在山脚下的草丛里，眼巴巴地瞅着接亲的那几个人离开了，这才赶紧“蹭蹭”地一路小跑，匆匆忙忙上山，希望能及时赶到。

她气喘吁吁地爬到半山腰，就见前后的道路正在消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眼前倏然一花，所见的一切景象都成了模糊的光斑线条。

等她视线重新恢复清明的时候，惊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山顶，“砰”地一声脸朝下，眼看就要狠狠地摔在青石地面，忽然，一道轻柔的风托住了她的身体，才让她没有摔得鼻青脸肿。

“没跑，我在这呢，别找错人了。”空灵悦耳的温和声音在张灵儿身旁响起。

张灵儿踉跄地爬起来，稳住身形，抬眼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眼睛不由自主，一点一点地睁大。

此刻正值旭日东升，日光将山顶四周的云彩晕染成一片灿金色的光海，万物都在它的光辉下镶镀了一层金边，可是身旁这位女子，肌肤依旧莹白如新雪，鬓发依旧漆黑如墨裁。

她眼中的神采，比天边的万丈霞光还要明亮，衣袂飘飘，仿佛乘风而来的仙人降临人世，唇畔一抹温和的笑意，是东风亦有不及的柔软。

张灵儿脑海里噼里啪啦地作响，仿佛听到了明媚的春日里，百花一齐绽放的声音。

神……神仙吗？

张灵儿像个傻狍子一样，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睛都忘记了眨。

然而碧华却没留心少女的动静，她看似轻松实则戒备地注视着神庙的方向。

当那只青毛长手伸出来的时候，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浩瀚山岳一般雄浑无匹的气机，心里有点震惊。

这么厉害的吗？

不容她多想，神庙上方凭空出现了一对巨大的眼睛。

其中神色亦是没有机质的冷漠，宛如一座金石铸成的雕像，毫无生气。

那双眼睛转动了一下，往碧华的方向扫视过来，在她所穿的红嫁衣上停留了一瞬，旋即移开，落到一旁的张灵儿身上。

“不是你，是她。”

冷冰冰的声音不容置疑地道：“你走，她留下。”

看来张樵夫的一番苦心孤诣，还是落空了啊，这位山神，原来分辨得出献祭的人选。

“我若说，我偏不走呢？”碧华沉吟了一下，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