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炎鳐山城
炎鳐洲,乌鑫城。
火红的林叶遍布山野,依山而建的城市下方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大河,如今河对岸外是驻扎的黑旌黑甲的大军,虽然这些士兵衣着不一,大多还是藤甲和皮甲,但士气如虹,在河对岸日夜不息的打造攻城器械,让城中的守军焦虑不安。
又是一天日落,镇守该城的都尉从城头走下,身旁跟着几位军将。
“洛京那边可有回信?”他走在城墙的石阶梯上,目光偶尔扫过城中的高塔和驻兵。
“洛京那边没有回信,不过根据我们在洛京的一些同僚传信,新君在忙着收拾戴王进攻后的烂摊子,还有筹备兵马准备抵御北府军的南下。”
“怀南王陛下虽然暂且击退了北府军,但那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约十二万大军早就向西直行,直攻洛京了。”
“卓牧野果是大将,见东南多水域施展不开,就把骑军直接调出,直取洛京了。”
“虽这部分只有十二万人,但大部分都是草原上戎马大半生的精锐铁骑,新君惊惧不已,自保都来不及,更不提来支援我们了。”
“看来洛京那边是指望不上了,怀南王那边如何呢,他们的驻军离炎鳐洲较近,如果挥师南下,未必不能救于水火。”
“怀南王那边确有回信,但言之要下个月才能抽出部分兵力来支援,这个月仍需我们坚守。”
“还守一个月?”这位都尉露出冷笑,然后看眼外面那大片的黑旌黑甲的军队。
“还过半个月,我估计就被对面那些人吃干抹净了。”他摇摇头,然后背着手慢慢走下城头。
就这样一路沉寂了许久,临到回营房前,他突然又停下脚步,看向城中一角。
“浴炎红鳐门那边……”如果能请的浴炎红鳐门的上门大派弟子来相助,守住这乌鑫城自然是轻而易举。
下面几人相互看了几眼,才缓声说道:“浴炎红鳐门乃是赤凤嫡传,她们对皇室很‘失望’。”
接下来的话几人没有说,都尉也清楚失望是什么含义,恐怕是还有些不忿吧,若不是先帝已逝,现在浴炎红鳐门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举动呢。
自从天子驾崩后,这天下局势就几日一变,即便原本是对王朝忠心耿耿的州牧和将士,如今也逐渐迷茫起来,寻找不到效忠的意义,天子遗诏令王朝自绝,但为新君所逆,其他两王也不肯放弃。如果有人能快速登基,且王朝内没有争议,或许还能扭转过来,强压反对的声音和浪潮。
可新君和两王的争斗,还有北府军的挥师南下,让这众人不得不考虑未来到底会是何等前景,究竟是愚忠于新君或者两王,还是干脆放弃,但放弃后,又交给谁呢,把这州城还有百姓交给那些叛变的人士吗?那简直就是在赌命,万一对方依然不肯放过自己,又该如何收场。
“我等就再坚守一个月吧,若是不行,那也只能说天命如此了,我等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位都尉仰天叹息一声,然后走入营房休息。
三天后。
往日平静的江面上布满长长的铁索,随后众多竹筏木板铺上,一对对黑衣黑甲的异族战士如潮水般踏河而来,水花飞溅,各种叫喊的声音在江面和城头升起。
城墙上,手持火器的守军不断射击,其中城内还抛射有连绵的火箭,落在这河上的木板,点起阵阵火焰和黑烟,城墙脚下,竹木所造的梯子搭在城墙上,带着黑巾,身着黑色皮甲的战士咬着刀,双手快速攀爬,然后跃上城头。
他们大多出身刈雷七洲,早就适应这种山间攀爬的生活,身手敏捷,起落间,刀光飞舞,将城头那些手持火器的士兵打的搓手不及。
烂银铁打造的刀刃有着长长的弧度,虽然容易生锈,但也格外锋利,这些战士连刀快斩,有如水泼,割断守城士兵的脖子,然后不断前进,有的直接跃入城中开始点火,阵阵黑烟在城内升起。
“上上上!开火!”眼见城头形势不利,就要失守,下面的营地中不断有队长带着士兵冲上前,他们站在城墙的一侧,前排蹲下,后排站立,拉动火器的拉栓,然后射击。
硝火的青烟弥漫,一轮射击之下,许多黑巾的战士直接倒下,他们虽然身手敏捷,但身上的装备很是简陋,完全不能抵挡王朝士兵的火器射击。
“换人!装弹,开火!”眼看取得效果,那指挥的队长沉着无比,让前排退下,后面的士兵举着火铳上前,然后蹲下瞄准。
短炽火光再次闪现,阵阵枪声接连响起,随后又是一排十来个黑巾的战士倒下,城墙上这一角的压力为之一轻。
眼见进攻受阻,后面的黑巾军战士吹响鹰哨,清凉的哨音在天空回响。
不久,三个黑影从天空俯冲而下,然后就是一轮弯月的镰刀驶过,将那指挥的队长脖子勾住割裂,三位四阶的飞镰手骑在黑鹰上俯冲而下,跳入那士兵群中,短而锋利的镰刀握在两手中快速挥斩旋转,顿时打乱射击的节奏,将这些士兵杀戮一空。
“乱臣贼子!”眼见黑巾军中突然出现的这些飞镰骑手,守城的驻军中也涌出一群身着全身重甲的陌刀军士。
相比其他士兵,这些陌刀军士都是挑选的身材高大,强壮力大之人,一个个都约有两米高,他们身着三层的步人甲,全身上下,只有眼睛露出部分,手中握着沉重的陌刀,奋力挥斩下,在空中带起尖啸般的呼声。
这些陌刀军士走上城墙后,之前进攻的黑巾军就如潮水撞上巨石一般顿时飞溅停了下来,他们的烂银刀根本割不开那厚重的铠甲,而对方那沉重的陌刀如巨斧般挥下,往往能将人直接噼成两半。
如此,以这些陌刀军士为铁壁,守城的士兵手握火器跟在后面辅助射击,两相配合之下竟然强大无比,前者只需专心对付身前的敌人不用担心后方和侧面的袭击,而手握火器的士兵,也有了坚固的活动屏障,能安心射击。
面对这样的组合,城头上的黑巾军们节节退败,而为了挽回局势,一些骑乘黑鹰的镰刀手不得不冒着火器的射击,直扑后方那些士兵的阵列,想以此大乱节奏。
但这次有了经验后,守城的士兵们也变得沉着起来,首先是接连散开,以避免被那飞舞镰刀和锁链缠住和绞杀,然后有士兵还拿出了朱红如长爆竹的火器。
这些手腕粗的大红火器上印着打造工坊的黑色漆印,都是冬官司下赤宵坊的造物,随着黑红的封纸撕开,露出一截银灰的引线。
一旁的士兵用火把将这引线点燃,然后前方的士兵就扛着着火器对准天空袭来的骑鹰镰刀手。
绚烂的火花自朱红长筒后面喷出,然后一支火箭嗖的射出,在空中留下夺目的焰尾轨迹,空气中也满是浓郁的青烟。
这夺目的火箭射中天空的黑鹰后连带其俯冲之势一顿,然后带着人和鹰倒飞几米,然后陡然爆炸开来,在天空点燃绚烂的焰球,然后丝丝火雨和血迹洒下,焦黑的尸体如烂泥一般落入城外的江面。
以金雀花王朝国力之强,即便是地方洲郡守军也有着充足的火器贮备,面对这刈雷七洲的叛军,炎鳐洲以一洲之守军硬是坚守了数月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