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江湖险恶
白玉婵转头看向枕边的两件灵株宝药,迟疑片刻,颔首说道:
“奴婢明白了。”
云泽双手揣袖道:
“雪玉参与雀尾花,不必计较先后顺序,只要记得每次吞服,用刀将它切成指节大小即可,不必担心药力流失,两件灵株宝药,足够将你喂到气府境。”
话音刚落,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云泽回头看去,是白老爷子带着太一道仅剩的那位长老走了进来,后者甫一进门,就忽然瞧见床头枕边的两件灵株宝药,愣了一下。
对于此事,云泽倒也没有隐瞒的打算,毕竟白玉婵的修行天赋摆在这里,倘若真要让她脚踏实地地慢慢修行,境界提升必然不快,甚至寿元耗尽之时,莫说开辟气府,便是凡人三品境都未必达到。
瞒是肯定瞒不住的,所以云泽对于白玉婵,并未抱有太大希望,也没有很高的要求,只是留在太一道的一个眼线而已。
不过这位太一道长老也未多说,与云泽点头示意之后,便在床边坐下,为白玉婵号脉问诊。
云泽转身出门。
天气已经逐渐转晴,只剩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勉强为继,而太一道上上下下,仍是一派繁忙景象。
闲逛之间,云泽撑伞走出道观,不多时便瞧见了山路上的一泼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差不多了,却也依然留有一些碎肉骨渣铺在地上。
云泽挑了挑眉头,略作沉吟之后,转身去往另一个方向。
很快就绕着道观走了一圈,云泽最终来到道观南边,往下行走,路上没有瞧见任何血迹碎肉的残留,并且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脚印,以及远处一根折断的树枝。
云泽走上前去,抬头看着树枝折断的痕迹。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云泽头也不回,笑了笑,伸手将那折断的树枝扯了下来,开口问道:
“是你故意放跑的?”
老秀才双手负于身后,面无表情,颔首说道:
“那个半妖身份的少年,天赋不错,哪怕没有太大的机缘,只要时间足够,未来成就也不会很低。”
云泽眉关紧蹙,手里随意把玩着那根折断的树枝,想了许久,这才转过身来,与老秀才擦肩而过,走到那个脚印的旁边,一只脚踩下,将已被雨水冲刷模糊的脚印重新踩出,然后往前轻轻一跳,落地之后,忽然笑道:
“不止跑了一个人吧?”
老秀才一愣。
云泽继续说道:
“半妖是什么,我不知道,也没见过,但少年往往年纪不大,最多也就十四五岁,又是山贼出身,哪怕修行天赋再好,资源有限,修为境界也高不到哪儿去。”
云泽丢掉手里的树枝,笑着看向老秀才。
“这种少年,哪怕天赋异禀,想要踩出这么一个脚印,确实不难,但要只用这种力气,从这儿,跳到那儿,不太容易。”
老秀才沉默不语,许久才道:
“总要有个能够暂时护他安危的。”
云泽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对于这件事,云泽其实兴趣不大,只是偶然发现,这才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一探究竟,至于老秀才放过那位半妖少年的目的,其实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天赋不错,哪怕没有什么太大的机缘,未来成就也不会很低。
无非就是留给太一道的又一个麻烦。
就像今天一样。
太一道欠下的人情越多,对老秀才而言,好处就越大,尽管老桂树未必肯认,但只要这些暗地里的手脚不被太一道发现,包括玉虚真人在内的这些牛鼻子道人,就或多或少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也能够猜到,老秀才的打算无非就是先礼后兵。
倘若能够兵不血刃得到那株老桂树,自是最好,可若不能,老秀才也绝不介意翻脸出手。
云泽扯了扯嘴角,冲着老秀才嗤笑道:
“还真是江湖险恶。”
老秀才神色平静,没打算反讥回去,抬头看向其中一棵古树的树顶。乌瑶夫人不知何时现身在此,脚尖踩着一条纤细嫩枝,虽然不是轻若无物,却也只将嫩枝踩得微微低头,正俯瞰此间。
老秀才笑问道:
“夫人特意赶来,是不放心老朽?”
乌瑶夫人不置可否。
老秀才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之后便看向云泽,开口说道:
“今日相遇,不在老朽预料之内,便也不曾将你那块已经炼制完成的魂玉牌子一并带来。若有空闲,可以去一趟洞明圣地,毕竟你也是老朽门下的弟子,魂玉牌子该领还是要领的,顺便混个脸熟,日后再要行走江湖,也能多些方便。”
说完这些,老秀才便不再停留,转身而去。
...
在距离太一道不算太远的一座荒山当中,古树参天,草木葱茏。
童难忽然一拳砸下,半人来高的一块儿巨大山石,便砰然崩裂,碎石乱溅。只是一拳之后,童难的拳头也已鲜血淋漓,毕竟修为境界不是很高,尚未摆脱“凡人”二字,可如此剧烈的疼痛袭来,童难却恍若未觉,反而两眼通红地抬起另一只拳头,就要继续砸下。
却被那位初入十二桥境的汉子抬手抓住了手腕,然后将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丢到一旁。
童难直接摔成了滚地葫芦,满身泥泞,直到脑袋撞在一棵古树树干上,这才堪堪停下。
少年痛呼一声,抱着脑袋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眼角带泪,冲着男子破口大骂,咬牙切齿,瞠目欲裂,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得出来,就连相对好听一些的,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狗畜生”,毫不含糊。
汉子对此置若罔闻,闷不吭声转身回去附近那条溪涧一旁,重新抽出腰间一把锋利匕首,继续清理刚刚捉来的两只野兔,直到童难骂累了,这才转头看他一眼,闷声说道:
“你要真是闲着没事儿干,就想办法生火,把肚子填饱之后,咱们还得回寨子里一趟,把能拿的、该拿的东西全都拿着,至于之后是要北上还是南下,都可以,往西走也行,只有东边不能去。这件事之后再说,不着急。”
童难一愣,刚刚止住的骂声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最早跟着童乐的那一帮人,在此之前,已经只剩两个,其中一个便是那位身为二当家的麻杆男子,与身为大当家的童乐可谓推心置腹,可另外一个,却不是身为三当家的马匪头子,而是这个寨子里声名不显的汉子,本事不高,说话不多,平日里除了喝茶哼曲儿晒太阳之外,好像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爱做的事情,年纪也不算很大,三十来岁的模样,却偏偏活得像个老大爷,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所以之前寨子里的一大帮弟兄,很少有人愿意与之打交道。
确实看着像个老实巴交的木讷汉子,就算被童难指着鼻子一顿臭骂,也始终没有予以理会,很快就手脚麻利地处理了一只野兔,收了匕首起身之后,四周看了一圈,便转身走向密林之中,不多时就抱着一堆树枝重新回来,清出了一片空地之后,就从气府当中取了些火油出来浇在树枝上,很快就点燃了一座浓烟滚滚的火堆。
方才安静没有多久的童难,被烟熏得一阵咳嗽,连忙起身躲闪,继续骂骂咧咧。
只是方才说了没几句,一阵破空声袭来,那把依然带血的匕首,就忽然擦着童难的脸颊边缘一掠而过,砰然插在一棵古树的粗糙树干上,齐根而入。
半妖少年话音一滞,神情惊恐,眼神呆滞,脸颊上已经多了一条血线,缓缓溢出一颗血珠滑落下来。
木讷汉子坐在火堆边上,忽然抬手丢了一只剥完皮后鲜血淋漓的野兔过来,恰好撞在童难怀里,被他下意识伸手接住。
汉子将另外一只处理干净的兔肉用树枝穿起,架在火旁,然后指了指童难怀里。
“你吃那个。”
童难低头看向手里的野兔,瞧见这幅鲜血淋漓的模样之后,当即眼神一沉,正要破口大骂,却忽然感到一阵杀气磅礴宛如罡风一般迎面而来,瞬间让他如坠冰窟,忽然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已经满身冷汗,而那看似木讷的汉子却早就已经不再理他,正端坐在浓烟滚滚的火堆一旁闭目养神。
童难吞了口唾沫,迟疑片刻,拿着野兔走上前来,在火堆一旁坐下,又小心翼翼看了看那未貌似木讷的汉子,这才略微放心,开始左顾右盼,想要找根还算干净的树枝将这野兔串起来,方便架在火上烤熟之后吃。
却听那汉子忽然说道:
“直接吃。”
童难闻言一愣,逐渐瞪起眼睛,满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