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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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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里,云泽与姜北并肩而立,看着那个本该悻悻而归的背影逐渐走远,她将双手十指交叉叠放在脑袋后面,仰着头,看着天,每一步走出,脚掌都会抬得很高,看似全然没有半点儿不快,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犹有闲心惹是生非,瞧一瞧这边练拳之人,嗤笑一声,看一看那边站桩之人,啐口唾沫,就好像刚才那个被揭露了虚伪表象之后,便使劲拍桌子瞪眼的家伙不是她一样。

“涵养”功夫相当不错。

步逸红的最终出价,整整十万枚灵光玉钱,以及一整套法宝品秩的十八般兵刃,虽然只是低品法宝,但也要比柳瀅手中灵兵品秩的十八般兵刃更强许多,尤其步逸红还曾许诺下来,这些能够排成一整套的低级法宝,除去最为基本的“息息相关”之外,可以为了柳瀅量身打造。

除此之外,步逸红还给出了另一种选择,就是从诛仙台那边派遣一位炼器师过来,将柳瀅手中现有的一十八件息息相关的灵兵,利用天星石这种天材地宝提升品秩,使之达到低品法宝的程度,无论过程当中需要花费多少,全部都有天枢圣地负责承担。

在此之外,还可以再加一件上品法宝品秩的飞剑,同样可以为了鹿鸣量身打造,便无论是从任何方面而言,都足够鹿鸣将之炼化成为本命物。

不得不说,步逸红连续几次加价之后,最终的出价已经完全超出了那颗武胆本身的价值,虽然超出的部分并非很多,但一口气拿出这些东西,步逸红却在经过了最初装模作样的为难之后,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足够看得出来,诸如此类的庞然大物,身家底蕴究竟如何厚重。

云泽确实有过一瞬间心动,但又很快冷静下来,所以最终的结果,自然就是不欢而散。

但在见过了这些之后,云泽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之前瑶光覆灭的时候,我应该去一趟瑶光圣山的。再不济,也可以让孟三娘或者叱雷魔猿去一趟,肯定收货不菲。”

姜北笑道:

“姜家倒是派了两位长老过去趁火打劫,说实话,赚得挺多。”

云泽抿了抿唇瓣,有些不想说话。

具体赚了多少,姜北并未细说,恐怕也是知之不详,或者数不过来,毕竟瑶光圣地在真正开始出事之前,其实极为鼎盛,哪怕是在看似同一水平的庞然大物之间,也得益于原本属于洞明圣地的那部《左辅星经》,便名列前茅,甚至隐隐有些独占鳌头的趋势,身家底蕴自然也就极为厚重,并且照理而言,应该还要超出其他那些庞然大物。

但后来却不知为何,瑶光圣地负责坐镇底蕴的那位老圣主,竟忽然暴毙。有关此事的江湖传言,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但具体真相又是如何,却只有极少数的某些人才真正知晓。

云泽对此漠不关心。

再后来,就是哪怕死了坐镇大圣之后,也依然不肯安分守己的瑶光圣主,竟然纠集了南城北域的姚家、火氏妖城,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就跑来横插一脚的东域姬家,一起对着红香阁与云泽发难。

这件事其实很有说头,关键在于瑶光姚家之间始终存在着某种似有还无的特殊关系,与姓氏血缘有关,但具体真相又是如何,却又不太好讲。按照某些只在小规模范围内流传的说法,瑶光圣地的祖上,与姚家祖上,其实同出一源,与九大圣地最早龙兴之时的十人脱不开关系,但具体是瑶光祖上建立了瑶光圣地之后,子孙后代却一南一北分道扬镳,一个留在原地继续维系瑶光圣地,一个南下建立姚家,还是瑶光祖上发迹之后,反哺位居南方的姚家,就不为外人所知。

但瑶光姚家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是能够大概确定下来的,属于那种别说八竿子,就是八十个竿子也打不着的“远亲”一类。

毕竟门派延续的方式,与家族延续的方式根本就是大相径庭。

可人家偏偏愿意互攀关系,哪怕只是貌合神离,外人也根本管不着。

如今瑶光是没了,姚家也一落千丈,但还有个火氏妖城依然维持着耸入云端的壮阔景象,除此之外,又莫名其妙多了一座东域姬家。

时至今日,云泽也还没有想通,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招惹了姬家。又或是父亲当年还在人间的时候,曾与姬家有过什么很大的摩擦?但自己也没听人说过这件事呀...

云泽面露苦涩,怅然一叹。

姜北有些莫名其妙,猜不出这小子的心绪又飞到哪儿去了。

...

随着春光渐好,天气也逐渐转暖。

学府的修行依然枯燥无味,或许在这日复一日之间,仅有的一点儿新意,也就只有每天府主讲道暂且告一段落之后,继续说起的有关补天阁与海外的那些事。

但这仅有的一点新意,也与鹿鸣无关。

一方面是上不去砺剑台,毕竟不在护山大阵的笼罩范围之内,另一方面,则是哪怕上得去,只凭鹿鸣的惫懒心性,也肯定听不进去,所以她每天除了练拳、睡觉、吃饭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闲逛北中学府。但北中学府也就只有这么大,也就只有这么点儿人,用不了一个月时间,鹿鸣就失去了闲逛的兴趣,每天不是窝在房间里睡觉,就是摆弄那些摔碎之后又重新粘起来的小物件,兔儿爷和陶哨之类,再不然,就是下巴搁在桌面上,看着阮瓶儿制作人皮、面具打发时间。

偶尔还会拿着一部已经翻旧书本装模作样。

书读百遍,虽然没有其义自现,但也差不多倒背如流了。

这一天,上午时分,鹿鸣看腻了阮瓶儿每天刻制人皮-面具,就出门闲逛。

弟子房这边,空空荡荡,几乎所有人都去了砺剑台那边听府主讲道,鹿鸣独自一人随意走动,刚刚出门不久,途径附近一间弟子房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房间里面传出的声响。

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断了一样,还挺清脆。

少女面露好奇之色,偷偷摸摸靠近过去,从紧闭的窗扇缝隙看向屋内,但视野极其有限,无论鹿鸣如何努力,也瞧不见屋内真相,就听着屋里又一次传出了细微声响,着实有些抓心挠肝的难受。

鹿鸣做贼心虚地一阵左顾右盼,确认周遭再无旁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将窗扇推开了一条缝隙,伸头看去。

只一眼,鹿鸣就被吓得双腿一软,脸色惨白,连忙捂住嘴巴,好险没有尖叫出声,瞪大了眼睛看向屋内。原来是本该被鸦儿姑娘留在武山后面的那头驳兽,不知何时竟然被她带来这边,这会儿正在房间角落里面啃食一头斑斓猛虎,形如兽爪的蹄子按住虎肩,张嘴咬住一条虎腿,锯牙嵌入皮肉之中,猛一用力,就立刻响起咔嚓一声,连骨带肉都给撕扯下来,再脖颈一仰,就吞入口中大肆咀嚼,吃得血水横流。

旁边还站在一位黑袍老妇,面前也还堆放着另外两头斑斓猛虎,只被拧断了脖颈,还在喘气。

老妇忽然回过头来,看着窗外的鹿鸣笑道:

“进来瞧瞧?”

少女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无比,恰好那头驳兽也转过头来看向这边,脸上满是鲜血,嘴角还挂着一块新鲜碎肉。鹿鸣立刻就被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儿惨白,直接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又哭又喊,刚刚跑了没几步,左脚绊右脚,结结实实摔了一个狗吃屎,鼻子流血,下巴也被磕破了,却根本来不及自怨自艾,就手脚并用接着跑,狼狈得不行。

老妇哑然失笑,也不过多理会,脚尖一勾,就将面前的另外两头斑斓猛虎踢到了驳兽跟前,任其随意吞食。

饲养异兽,其实殊为不易,且不说其他异兽如何如何,仅仅只是这头还未成年的驳兽,一天下来,就得至少吃上六七头猛虎才能勉强果腹,不给吃的还不行,脾气暴躁,容易惹是生非。

不久之前,才刚刚有过那么一次,鸦族老妇因为一些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一不小心耽误了时辰,回来之后,其实还没靠近,就已经远远瞧见武山后面烟尘滚滚,落地之后,才见到驳兽正被满脸铁青的姒海踩在脚底下,而在周遭的大片山林则是满目狼藉,地面塌陷的痕迹,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古木,也倒了不知多少,甚至就连一些山中顽石都没能幸免于难,被燥怒的驳兽咬得七零八碎,直接吃入腹中的,更是不计其数。

今时已经不同往日。

姒庸还在的时候,对待武山,根本就是一个玩忽职守的态度,所以一直以来,武山弟子就不是很多,尤其云泽鸦儿这一届,人数多少,一双手就能查得过来,哪怕只有山前可用,也仍是地广人稀。但其死后,武山交到姒海手里,弟子学员的数量方面,自然也就并非先前可比,所以早在很久之前,姒海就已经开始着手各种琐碎,不仅需要扩建弟子房,还要将荒废已久的饭堂也得收拾出来,聘请伙夫,以及制定各种武山规矩。清理后山一事,自然也在其中,但此事毕竟不是一日之功,尤其中央主峰也没有鸦儿姑娘可以安置驳兽的地方,姒海就看在云泽的面子上,允许她将这头驳兽一直留在武山。

其实如果驳兽只是毁了那些古树山石也就罢了,本就是需要清理成空地的,反而是件好事,可问题就在那些崩裂塌陷的地面,形成了一座座深坑,林林总总能有几十个。也不知道这头驳兽究竟发的什么疯,最大的那个,四五丈方圆,八九丈深,最小的那个,也有两三丈方圆,六七丈深。

时至今日,姒海也还在为了填补那些塌陷的地面,不断搬运土石到武山。

然后驳兽就被撵出来了。

迫不得已,只能暂且养在弟子房里,暂且担任饲养一职的鸦族老妇,更不敢疏忽,毕竟这里不是武山后面,而是中央主峰,万一再要耽搁了每天吞食虎豹的时辰,让这驳兽大肆撒野,就难保回来的时候不会见到一具尸体横陈。

鸦族老妇看着大口吞食生血生肉的驳兽,幽幽一叹。

...

鹿鸣几乎是破门而入,一头撞在阮瓶儿怀里,又哭又喊,满脸的鼻涕眼泪鲜血冰碴子,很快就在她身上蹭的到处都是。

阮瓶儿一只手举着锋利刻刀,瞧着鹿鸣的模样,真是嫌弃又心疼,只得将手中刻刀暂且搁在桌面上,然后揉了揉鹿鸣的脑袋,又伸长脖子瞧一眼门外,没见到有什么吓人的东西追过来,怎么鹿鸣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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