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坟茔
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就事论事,一旦真的出现青槐口中方才所言的情况,吕梦烟与云泽对上,只论个人实力而言,最终究竟谁生谁死,很难能有个足够明确的定论。
更何况云泽手中还掌握有五张足够轻易斩杀吕梦烟的杀机符箓。
两张来源于青槐自己,三张来源于雪姬。
尤其山外世界无比广阔,谁又能够保证在这短短半年的时间之内,那位从前只是微不足道一无是处的泽哥儿,是否会有什么独到的机缘机遇?
而一旦吕梦烟不敌身死,他与另外两个已经押宝在其身上的鬼仆,就难免会因主死仆亡的关系,惨遭牵连。
也正因此,无论话有多难听,青槐都不得不说。
毕竟事关身家性命,并且青槐与吕梦烟之间的关系,也就只是主人与鬼仆罢了,有着主死仆亡的联系,但却不会任凭吕梦烟一念之间,就可以强行定夺青槐的生死存亡。
有着后者那种关系的,就只有府上十分有限的,几个身为贴身丫鬟的鬼仆罢了。
只是在闻言之后,吕梦烟却并不曾露出任何恼怒之色,反而越发冷静下来,仔细斟酌了许久,才终于轻轻点头,随口应了一声,而后便就转身看向那只已经准备妥当的血钱参,眉关微蹙,似乎是在考虑既然已经失去了宝药太岁,那接下来的突破,又该如何选择。
...
对于这所有一切尚且不知的云泽,还在宁心院中安心练习拳法刀法。
刀光霍霍,呼啸声凛然。
寒光映月刀虽然只能排得进灵兵一类,但却相当锋利,远在寻常凡兵所谓的吹毛断发、切金断玉之上。只是这套由自云鸿仁那里学来的刀法,其实本不是刀法,而是云鸿仁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剑法演变而来,尽管因为孟支离的刻意为之,就让云泽手中的这把寒光映月刀,与云鸿仁手中的那把玄玉长剑相差不大,可一旦将剑法当作刀招使出,就多多少少有些行滞不通,略感怪异的地方存在。尤其剑乃双刃,刀只一锋,就导致其中许多技法招式需要有所更改。
以云泽与云鸿仁如今的本事而言,哪怕只是最为垫底的武功技法,也远不到能够自创的程度。
便在练了片刻之后,还是弃刀不用,改练拳法。
但在最为基础的五步拳之外,云泽也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练习那套云开用了整整十年才终于自创出来的拳法,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招式,就只是一种放长击远与身体发力的方式而已,只要能够脚下站得稳,腰杆拧得动,再通过练习做到一身劲力直透双臂即可,倒是与坊间偶有传承的武功技法通背拳有些相仿,只是少了固定的套招而已。
按照云开的说法,就是无招胜有招,在意不在形,而一旦过分拘泥于形式,就反而会在一定程度上出现固步自封的情况,导致瓶颈过低,突破极难。
道理是有道理的,可这种拳法的练习,也是相当费力,需要分为站桩、练腰,与身体发力三个部分,并且依着云开的意思,还要做到“醒懈有度,身步有章,举手投足,无不契机,”的程度。而在此之外,云开又曾言之:“理之深妙,不可尽言”,就对于云泽而言,着实有些太过为难。而在如今,尽管云泽一双手臂一旦抡起就会犹似一双棍杖一般,虎虎生风,但却距离云开那般的变化莫测与信手拈来,依然有着极大的差距,并且总会在不经意间就受困于抡臂的固定招式之间,虽然声势不小,可却已经背离了无招胜有招,与在意不在形的根本要义。
终究还是唯有“难练”二字。
再加上自从上次走过一趟古代妖城以后,云开就忽然变得相当沉默寡言,经常一消失就是很久的时间,甚至到了后来,一旦不是什么紧要之事,就无论云泽如何喊他,都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让云泽有些担心。
但无论怎么担心,都不过无济于事。
一连番的拳法练过之后,云泽已经大汗淋漓,又一次尝试着叫了几声云开,想要问一问在练拳方面是否有什么建议,却无奈于一如既往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便只得暂且搁置下来,返回房间随便冲洗一番,再换了身衣裳之后,就直接出门去。
勤勉修行固然重要,却也须得劳逸结合,否则一旦练坏了身体,就反而得不偿失。
只是此次出门,云泽却也并非是为休息一事,而是因为已经临近年关,想要去拜祭父亲。
因为俗世回到人间的缘故,那座原本该在云泽住处附近的,云温书的埋身之所,如今就已经不知随着地面延展去了何方,彻底找不到了,如今再想要祭拜云温书,也就只能在度朔山上。
山上有着一座云温书的衣冠冢,位于云府后方,乃是云泽的六姑姑云温裳所立。
只是对于这位平日里根本不曾住在云府之中,只在吃饭时才会偶有出现的六姑姑,云泽却着实有些不知当以何种心情去面对。毕竟一旦说起来,云温裳对于云温书的感情,其实已经算是悖逆了伦理道德,而这件事也是在云温裳终于知晓云温书已经死于灾变那日之后,不仅是为云温书在云府后面立了一座衣冠冢,并且整个人也都逐渐变得浑浑噩噩,甚至到最近几年还会偶有癫狂,再也不复曾经的温婉贤淑的模样,只知道日日夜夜守在衣冠冢附近,不许云泽以外的任何人靠近,才终于被人慢慢察觉。
对于此事,云老爷子曾经多次怒发冲冠,甚至险些就要亲手将那违逆了道德伦理的不孝之女毙于掌下,却也好在每次是陶老爷子与云温章好言相劝,才终于将其拦了下来,并在几番过后,彻底打消了其清理门户的念头,才终于留住了云温裳一条命在,任由其浑浑噩噩度日,不再理会。
但云温裳却也会在见到云泽的时候,或是听到有关于云泽以及云温书的一些事的时候,会变得稍微清醒一些,可一旦云泽离开其视线,也或过一段时间,云温裳就会立刻变回那种浑浑噩噩的模样,只知道自己需要守着云温书的衣冠冢,而不知其他。
活死人一般。
若非如此,云泽也不就会苦于不知应该要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云温裳,在先前几次上山之后,都不曾再去祭拜过云温书。
只是此番上山,却正值年关之际,倘若还是不去,放任云温裳只有孤零零自己一个人,陪在父亲的衣冠冢身边,云泽自己心里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并且已经多年不曾祭拜过父亲,哪怕只是衣冠冢也好,总要强过就连衣冠冢都没有。
云泽心绪复杂,愁眉不展,继续绕行因为极土木之盛就占地极广的云府围墙下的坎坷小路,直至走过围墙,再抬头时,就已经可以远远见到一片坟茔墓碑,以及其中一座墓碑旁边,那个孤零零靠在上面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