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练剑
不见昆仑者,不知天道可畏。
见过昆仑者,又恐天道无常...
巍巍高山,雄奇险怪,一望之间可见笔峰挺直透空霄,曲涧幽深通地户。许多花木争奇,几处松篁斗翠,天降祥瑞彩云,横空长虹贯日。左边虎,右边龙,山上彩凤飞舞,山下白鹿幽鸣。石磷磷,波净净,野蜂飞舞,古怪恶狞。
山下白石卧可枕,青萝行可攀援。
山上玉龙三百万,九霄天地寒彻。
行至第九日,终于远远可见奇山昆仑。
也或当言之,奇山一角。
“十方重器!”
许穗安双手叉腰立于远山山巅之下的一座悬空石坪上,脚下便是万丈悬崖,中有云翻雾涌,不见其深究竟几何。可即便如此,许穗安也依然半只脚掌都悬在空中,稍稍一动,便有几颗碎石沿着山崖滚落下去,最终坠入云海深处,不知去向。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便是不必回头去看,许穗安也能知晓来人便是少年项威,而如今也已经到了第九日,可那已经化名席秋阳的杨丘夕,与身为云温书遗子独苗的云泽,却是时至今日也依然没能追得上已经刻意放缓了脚步的许穗安,便饶是少年项威的性子,也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便多多少少会显得有些烦躁不安,最多也就只是嘴上不说罢了,可心湖之中,却肯定会是一副大浪翻天,电闪雷鸣的景象。
许穗安面带笑意,转过身来看向眼前少年,开口笑道:
“本阁主脚下所立之处,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讲,其实已经算是半只脚踩在了奇山昆仑的地界之内,毕竟这座山就是秦川百万山的第一山,也是秦川地下大龙脉的龙首所在。而本阁主踏出悬崖的半只脚掌之下,则是属于奇山昆仑的地界,而脚心所立之处,则是昆仑龙脉延伸出的秦川大龙脉,与昆仑龙脉的交界点。而也正是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一点交接,才会有了秦川百万山的诞生。神奇吧?”
许穗安知之深广,并且从不敝帚自珍。
只是在说完这些之后,许穗安就忽然摇头感叹道:
“可惜啊可惜,这堂堂秦川百万山的第一山,秦川龙首所在之处,昆仑龙脉的一角所及,如今已经是再也没有任何可能诞生山水气运了。”
一边说着,许穗安一边将悬空的脚掌收回,重新盘膝悬空,以双手抓住脚腕的姿势与沉默寡言的少年项威擦肩而过,沿着已经破破烂烂的山路石阶,拾级而上。
项威亦步亦趋,紧跟在许穗安的身后,似乎是生怕许穗安会忽然跑掉,不知去向一般,无时无刻不会紧紧盯着他的动向。
而少年项威究竟为何如此,心里又在想些什么,许穗安自然清清楚楚,不过就是为了那件镇狱剑鞘。但这件镇狱剑鞘却是近古人皇早在十年前,亲自委托在许穗安这里的,并且已经坦然言明,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将镇狱剑鞘返还项家后人,而是须得那不知何时才会越狱而出的项家后人,以自身实力修为亲手将其夺回才能行,算是刻意为之的一种勉励激励,同时也是那位近古人皇之所以会不辞辛苦布局十万年,亲手建造桃源村的部分缘由所在。
桃源村的建立,不只是用来关押那些罪大恶极之人的老妪,更是在所必要之时,会用作祸乱天下的棋子。
而那位近古人皇究竟为何定要如此,许穗安也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些,再加上由其口中说出的“天道底蕴受损,虽可支撑百年,却终将崩塌,虽生灵俱灭,却尚且留有一线生机”之言,都不过是为了能够尽快引导出,一个近似于远古之后而到近古之前的时代罢了,然后便可以群雄争霸、龙凤并起之势,为天下生灵谋求一条修行前路与一线生机。
手段多多少少有些偏激了。
但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毕竟近古人皇所言非虚,只是其口中所言却并不详细,而也只有许穗安这特立独行的灵族大圣,才能隐约察觉出天道底蕴受损之严重,几乎已经到了只能勉强说是苟延残喘的地步,甚至是比之苟延残喘还有不如,而那所谓的一线生机,也实在太过渺茫,甚至已经渺茫到了任凭天下修士数量几何,都很有可能抓不住的程度。
便在时不我待之下,也就只有行此偏激之法。
也正因此,哪怕那位近古人皇明明知晓,就算自己不必多说,也早晚会有一天,有另一个人说出这番话,也依然要与天下人言明如今已经时不我待,也依然要以整座人间作棋盘,布下如此一场牵扯到不知多少生灵的棋局,就是为了后世之人能够有路可走,而不会无路可行。
天道底蕴受损,不日将塌,凡圣道修士,皆已有所察觉。
但有所察觉也就只是天道底蕴受损罢了,却无法察觉究竟受损到怎样的程度,甚至是连那位绝世大妖白先生,都未必能够知晓。
若非如此,那位近古人皇,又何必要苦苦支撑不肯死去,而是直到由自天关之中返回人间,留下如此一言,言明时不我待之紧要之后,才终于在天下之间不知多少修士的眼前,肉身炸碎,魂飞魄散?
便哪怕时至今日,再次想起那日所见场景,许穗安也依然会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那可是堂堂人皇啊!可以主宰一个时代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大道王者!却偏偏肉身炸碎成灰,更洒下了一场波及到整座人间的血雨,无处可躲,无处可避,以至于就在那一日,整座天下不知多少生灵,都被迫被一场腥气刺鼻的血雨淋了满身,像是有人刻意为之一般,就是为了震慑天下生灵,不许再有任何人强闯天关!
许穗安脸色忽然变得极差极差。
因为就在同一天,那位近古人皇找到了许穗安,将那件镇狱剑鞘托付给了他,并且坦然严明了那位不知何时便会越狱而出的项家后人,就是那位近古人皇早有安排的一颗棋子。
只是这颗棋子具体的作用究竟如何,许穗安却至今也没有任何头绪。
总不能那不知何时才会越狱而出的项家后人,就是天道崩塌之时的一线生机所在吧?
荒谬至极!
与其说那项家后人就是天道崩塌之时的一线生机,许穗安还是更相信那项家后人,其实只是一颗身为棋子的兵卒,用来为那一线生机冲锋陷阵,以肉身性命作为代价,换取真正的一线生机。
还挺狠...
许穗安忽的咧嘴一笑,却又忽然意识到,那位近古人皇,其实是早在岁月长河三千丈河水,十万年之前就已近开始了这场布局。但究竟是那位近古人皇早在十万年前终于证道人皇之时,就已经知晓了后世必然发生之事,还是早在当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想要为寻求修行前路就强夺天道底蕴,进而造就出一个时代两王者的局面,用以强闯天关,却又没有十足把握,方才会如此布局留下后手,以便后世之人能够更快进入龙凤并起的时代,进而谋求那未必真能抓得住的一线生机?
许穗安当然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所谓“人有千算,天有一算,人算不如天算”,便就是所谓的天道可谓。
可若继续深想,许穗安就觉得,可能就连强夺天道底蕴使其受损,以至于天道不日将会崩塌一事,都在那位近古人皇的布局之中。
许穗安忽然激灵灵一个寒颤,不由分说,便将这所有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继而强行稳定住大浪一层接着一层的心湖波澜,扭过头去看向少年项威,开口问道:
“本阁主刚才说到哪儿了?”
闻言,少年项威眉头一紧,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
从转身离开那座悬崖所在之处,而至此间,方才只是走过了一片石坪,与不过十几级台阶罢了。好歹也是灵族大圣,忘性这么大?
可即便项威暗中腹诽不断,却也依然乖乖开口道:
“这座山,不会再诞生山水气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