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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真心有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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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夭笑道:“哦?那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女子欢快答道:“我叫萧可。”

萧可?她姓萧!漫夭压下心中疑惑,不动声色道:“恩,这名字真好听。是谁帮你起得?”

“我娘。”

“你娘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女子。”

“是啊,我娘可美了,”她忽然兴奋转头,也不顾头发梳没梳好,就想看着漫夭的眼睛说话,一对上漫夭浅笑的容颜,她愣了片刻,闷闷道:“不过,还是没你好看。”

漫夭轻笑出声,“那你娘现在人呢?怎么她没有跟你在一起?”

萧可眼神暗淡下来,柳眉蹙起,语带忧伤道:“我三岁的时候,我爹娘就死了,其实我早就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这是在漫夭意料之中。一个三岁的孩子就没了爹娘,还能保持这么纯真的心性,真的很不容易!她又问道:“那你没有亲人了吗?是谁把你带大的?”

萧可想也没想,就答道:“我还有一个哥哥。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总生病,城里的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五岁,哥哥不信,就去雪玉山求我师父收留我。他在师父门前跪了好多天,师父嫌他烦,出来赶他走,结果看到了我,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话说到这里,这个女子与萧煞之间的关系已经很明朗了。既然敌我已辨,对前因后果也猜出几分,漫夭决定不再兜圈子,将她最后一缕头发挽好,与她面对面,直接而肯定地说道:“你是萧煞的妹妹!”

萧可一愣,似是这才知道这女子跟她聊天的原因,她直觉的想否认,漫夭却忽然板起了脸孔,神色严肃道:“你希望你哥哥活着吗?”

萧可心中一惊,脸色蓦地白了几分,急急问道:“我哥哥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吗?”

漫夭道:“现在还没有,不过……快了!”

萧可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神慌乱,手足无措。漫夭拉着她的手,面色温和了些,柔声道:“你先别急。只要你肯配合,我保证他不会有事。只是……你身上的毒……”

“真的吗?你能救我哥哥?”萧可不等她说完,便欣喜的叫了起来,“我身上的毒不要紧……”

漫夭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你知道自己中了毒?那你……可知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萧可点头道:“我知道。这种毒名叫‘七合花’,是七种奇毒之花合制而成,如果没有特制的解药,我就会死。”

漫夭一怔,启云国皇室密药,她一个小女孩怎会知道得这样清楚,以萧煞的性格,不大可能会说没有解药她就会死这一类的话。漫夭思索间,萧可忽然疑惑的问道:“你说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可我从没听哥哥提起过你……”她偏着头仔细而认真的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杏眼圆睁,道:“啊!我知道了,你是公主,对不对?”

漫夭愣了下,看来这个女子虽然单纯,也不是全无脑子,一下子便猜到了她的身份。漫夭笑问:“你知道我?”

萧可连连点头,一把挽住漫夭的手臂,神态忽然间变得亲昵极了,仿佛与漫夭早就熟识了一般。她斜着身子看漫夭,道:“哥哥跟我说起最多的就是公主了。我问哥哥,公主美不美?他说,很美。哥哥还说,公主对下人像是对朋友一样,特别好。啊,还有……前些天,哥哥突然去找我,说他误伤了公主,要我来帮公主治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说不用了。从那天以后,哥哥就没怎么笑过了。我觉得,他很难过,但他不告诉我……”

漫夭静静地听她说着,神色微动,却不发一言,过了好半响,她才说道:“你会医术?你刚才说,你师父收留了你,那你师父是谁?”

萧可道:“我不知道师父的名字,但我听别人叫她‘雪孤圣女’。”

漫夭愣住,惊诧望她,她竟然是雪孤圣女的徒弟?听闻雪孤圣女性格孤傲,脾气古怪,医术高明但从不喜救死扶伤,此人尤善毒术,出手狠辣,她皇兄曾亲上雪玉山请她下山相助,结果无功而返,后来过了不久,就传出雪孤圣女去世的消息。想不到毒术出神入化的雪孤圣女的徒弟也会被别人下了毒,不知道雪孤圣女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漫夭蹙眉问道:“你识得‘七合花’,怎还会被人下毒?萧煞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萧可很无辜的说道:“我在山上呆着无聊,就下山来找哥哥,结果就遇到那些人……他们说带我去找哥哥,趁我睡着了给我下了毒,又把我送到了软香楼。我听见他们跟哥哥说,这次秘密任务事关重大,如果哥哥完不成任务,就让我接客。”

这个女孩大概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接客!她真是单纯的可以,别人说带他找哥哥,她就信了!不过她也确实找到了她的哥哥,只不过,这代价却也是很大的。漫夭无奈叹气,问道:“这毒,你自己不能解吗?”

萧可道:“我知道解毒的方法,但是我还缺一味珍贵的药材。公主姐姐,你能帮我找到吗?我不想哥哥为了我被那些坏人欺负。”

她的一声公主姐姐,叫得多么自然,仿佛就是天经地义。漫夭问道:“是什么药材?”

萧可偏着头道:“能解百毒的七绝草。”

能解百毒必是药中奇珍,世间罕有。漫夭蹙眉,又问:“你知道哪里有吗?”

萧可茫然摇头,漫夭忽觉头有些疼,恍然想起今日是月圆之夜,她扶了扶额,“我让人送你回去,今日之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哥哥。”

萧可奇怪道:“为什么?”

漫夭牵着她的手往门口走,边走边道:“我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只要记住,我是为了救他。”

萧可半懂不懂地点了头。

漫夭叫来项影,让他将萧可暂时先送回软香楼,并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交代完一切,漫夭一个人慢慢走在回清谧园的小道上,路上的下人向她行礼,她一点反应也无。脑海中纷乱如麻,皇兄到底想干什么?杀了尘风国的王子,引起尘风国与临天国的战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可皇兄有没有想过,如果刺杀失败了呢?她这个和亲公主又该怎么办?难道皇权天下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随意的去牺牲自己的亲人!她甚至还记得,离开启云国之时,皇兄亲送数十里地,最后那样真切地对她说:“皇妹,你是皇兄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皇兄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皇兄就是这样希望她幸福的么?先是替身择夫,逼她不得不俯首就范,如今又不顾她的死活,下死令刺杀尘风国王子。她忽然分不清,那三年里的兄长情意究竟是真是假?

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才是真的?

刚到清谧园门口,她头痛遽烈,痛得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连站都不站不稳。

“夫人,您没事吧?”一名侍卫看见,连忙上前询问。

漫夭扶着旁边的圆形拱门,喘了一口气,费力地摇了摇头,道:“去叫泠儿过来。”

侍卫见她脸色煞白,也不敢怠慢,慌忙去了,过了不到片刻,泠儿一路疾跑着过来,面色焦急道:“主子,您去哪里了?我到处找您,药已经煎好了,快去喝了吧。”

漫夭“恩”了一声,扶着她的手慢慢进了屋,端起桌上的药,皱着眉头,一口喝尽。这是她每月必服的药,听说是小时候在冷宫受了凉,下人没照顾好才落下的头痛毛病。每逢月圆之日,便会发作,以前每一次都不严重,只要喝了药睡上一觉就好,可这次喝药的时间不过是晚了小半个时辰,怎么就痛得这般厉害?

还不等她多想,已是上眼皮搭下眼皮,睁不开了。泠儿扶着她进了寝阁,她刚躺到床上,就沉沉睡去。

月上中天,夜晚变得安宁静谧。傅筹这会儿才回府,一进书房,面上的温和褪去,倦容呈现。他没有点灯,在黑暗中将自己丢到一个做工精致的竹椅榻上,闭了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今日是他第二十五日没去见她了!不知她会不会偶然想到他?他越来越害怕面对她,因为她总是言辞犀利,直指要害,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可不见她,日子似乎变得无限漫长。

一名黑衣女子从暗中走了出来,径直上前,抬起纤纤玉指拨开他的手,准确地按上他的穴道,那力道刚刚好,仿佛受过专业训练。

傅筹放松了身子,静静享受着这样的舒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黑衣女子低眸望着手下男子疲惫的倦容,眼中渐渐溢出浓烈的心疼,她轻轻开口道:“少主为何要这样逼着自己?明明有很多事情不需要您亲自过问,可您非要揽到自己身上,您是不是……害怕一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傅筹突然睁开眼睛,神色依旧温和,但那温和的目光却让黑衣女子的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傅筹没有感情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冷清,“看来你到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黑衣女子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后又继续,说道:“属下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少主的事情属下没权利过问,但门主交代属下转告少主,秋猎就要到了,少主应该早作决断。”

傅筹垂在椅塌边缘的手轻轻一颤,那眉间拢起的深深的纹路,就如同利剑穿心,痛到骨子里。

他重又闭上眼睛,即使是在黑夜里,他眼中的挣扎也不愿让人看到。过了许久,他都不曾像过去那样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我知道了”。

黑衣女子见他久久没反应,眼中的哀伤便愈加的浓烈起来,她试探地唤道:“少主,您……”

傅筹突然打断道:“太子那边近来可有动静?”

黑衣女子没料到他会转移话题,愣了一下,回道:“一切都很正常。”

傅筹“恩”了一声,又道:“连妃的事,办得如何了?”

黑衣女子道:“按照少主的吩咐,已经办妥了。她这段时间在冷宫吃了不少苦,一心盼着出去,所以很愿意和我们合作。今晚就是月圆之夜,如果一切顺利,明日应该就会传出她重获圣宠的消息。不过,少主,那个方法真的有用吗?她半夜在冷宫里的梧桐树下,弹一支云心曲,就能让她顺利出得冷宫?”

傅筹道:“有没有用,明天就知道了。每个人都有一个死穴,临天皇的死穴,就是他和云贵妃的记忆。”

黑衣女子点头,欲言又止。她想问,“那少主的死穴又是什么呢?是那个女子么?”她终是没问出声。

这样黑暗的夜里,这样静谧的屋子,只有他们二人,黑衣女子忽然心念一动,停了手中的动作,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毫无预兆地俯下身子,一把搂住男子精瘦而结实的腰,趴在他胸口,想听听他的心跳声,尽管她知道这样的动作与他们之间是多么的不合规矩,也知道那颗心从来都不是为她而跳动,可她就是想听一听,只要听到了,她就觉得那是一种靠近。

“起来。”毫不客气的声音,将这夏日点缀的有些冰冷。

黑衣女子仰起一张美艳无比的脸庞,一串泪珠迅速地滑了下来,落在了身下男子的胸口,“少主……”他有多久没正眼看过她了,似乎是从那个女子出现之后。

傅筹似乎看不见那梨花带泪的脸,只沉了声音,那一向温和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冽无比,“我叫你起来,你听不见?”

黑衣女子咬了咬嘴唇,慢慢站起身,退了几步,转过身去,忽然一把拉开腰间的衣带,黑色的纱衣瞬间委顿于地,露出纤细曼妙的身躯。

书房的门窗紧闭,透窗而来的月光浅淡如薄纱,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子被笼上一曾朦胧的诱人光辉。

傅筹眼中神色顿变,脑海中遽然浮现碧水池中那洁白如玉的美妙人儿,不禁心神一荡,坐起身来。黑衣女子慢慢转过身,几乎是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反应。如果不能走进他的心里,她甘愿做一个替身。

傅筹五指紧扣身下的椅塌边缘,喉结滚动,手上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的隐忍,他不能否认,他对着这具与她有着相仿身姿的女人,身体有了反应。他毕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可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女子。有时候,太过清醒,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手下不知不觉使了力,只听喀嚓一声,那竹塌的边缘竟被他生生握断,尖利的竹签扎入手心,细细碎碎的疼。

“你走吧。以后别再做这种蠢事。你不是谁的替身,也没有人能做得了她的替身。”他缓缓闭上眼,不再看面前一丝不挂的女人。

黑衣女子几乎将唇咬出了血,浑身都在颤抖,这样也不行么?她想给他一些慰藉,却没想到,在他眼里,她连做一个替身都不配做?!她把自己的骄傲碾碎,也换不来他片刻的疼惜。

泪水一串一串滚落在脸颊,漫进口中,她无声地吞了下去。默默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裳穿上,悄悄摸了眼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少主,痕香……告退。”

傅筹看着她离开,没说话。过了片刻,他对站在外面的他新换的贴身侍卫,叫道:“常坚,叫清谧园的侍卫来见我。”

“是。”

早已等候在外的清谧园侍卫闻声,连忙进了屋,行礼道:“属下见过将军!”

傅筹状似随意问道:“今日有何特别事情发生?”

侍卫道:“禀将军,早晨夫人应约去了一趟拢月茶园,见了尘风国王子。天黑的时候,又去了项侍卫的房里。”

傅筹皱眉道:“她去项影房里做什么?”

侍卫道:“属下不知。项侍卫守在门外,属下无法靠近。”

傅筹凝思片刻,道:“今日府中可有外人进来?”

“属下查问过,不曾有人看到外人进府。”

傅筹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侍卫领命,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回身继续禀报:“将军,夫人回清谧园的时候,突然头痛,差点晕倒,后来晚饭也没用,就睡了。”

傅筹一愣,再问出口的声音就没了先前的随意,“可请大夫了?”

“泠儿说不用叫大夫。”

傅筹面色一顿,衣服也没换,便直往清谧园而去。

熟悉的屋子,四处都充斥着女子的清浅馨香的气息,傅筹走路极轻,如鬼魅般的无声无息。他轻轻坐到床边,看银白月光笼罩下的女子熟睡的容颜,心里被悄悄打开的一个角落变得越来越柔软。

当他一走进这个房间,多日来的疲惫忽然一扫而光,这么多天来的坚持不见,在这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容乐,秋猎要到了,我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在这些日子里,他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她说得对极了,一个下棋之人对手中的棋子有了感情,到了该牺牲的时候,便会两面为难痛苦不堪。为什么她总是将一切看得那样透彻,望得那么远?

从一开始就有人告诉他,这个女子不能爱,那时候,他在心里很不屑的想,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怎会爱上别人?况且他有重担在身,情感于他,只是多余,他从不曾放在心上。可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女子,也许就是他命中逃不掉的劫!

而往后的一切,便印证了他的直觉。

他不是没尝试过与自己抗争,他刻意忽视过,也逃避过,但最终无济于事。那一年多不碰她,他一开始骗自己说那是为了给宗政无忧留个念想,让宗政无忧忘不了她,但其实他更是害怕自己会沉陷在对她的柔情中,不可自拔。他总是刻意对她好,又刻意保持着距离,但那些表面的东西永远敌不过藏在心底的矛盾和挣扎。

他喜欢她的淡然聪慧;欣赏她的心机智谋;心疼她的坚强倔强;震撼于她早早的便把自己的命运看得如此通透,在心知肚明的阴谋利用中求得一隅清宁!有谁能像她一样,身在局中,却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局外的看客,看自己的命运悲喜,竟然那般坦然平静!

如果她心里装的不是别人,如果她的情感都系于他身,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命运争上一把?至少,有一个理由,为了爱情!

这段日子心思沉淀,他想了很多很多,仍然没想出个结果。

傅筹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有些微的冰凉,他忽觉有异,心下立时大惊,伸手试探她的鼻息,身躯一震。

她,没有呼吸!

他立刻探她的脉搏,听她的心跳,面色遽然惊变,对外大声叫道:“来人——”

——

感谢亲亲413318013、sunbig、doule、昊昊2008、大脚板的猪、竹天3800、心心猫咪、沫沫叽叽、沫沫叽叽、fyz2030、zhumengdie、nicole321、beller、莫亚、lovexuan的钻钻和花花。我会更加努力,不辜负众亲们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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