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海游馆与新天地
“这个如何？”程婉指了指一家大阪烧的店铺，这家店铺也是这里生意最好的一家，因为店家注重采光，能同时看到两边的风景。
陆谦记得这里，在梦中，这还是家西餐厅，现在变成了一家大阪烧，但夕阳悬挂的位置和那时几乎一模一样，碎金色的光斑在另一边大阪港的洋面上闪烁。
“吃完我们去坐摩天轮吧！”程婉兴奋地说。
“好啊。”陆谦看着海上起伏的金色波浪，他的声音和海风一样轻柔，也和海风一样没有方向。
程婉的识海深处，有人叹了一口气。
陆谦依然是茫然的，茫然地吃完了程婉大感惊喜的大阪烧，茫然地买好了摩天轮的乘票，茫然地坐了上去，茫然地看着窗外逐渐变矮的景色。
夜色逐渐爬上了天空，大阪港亮起了各色的灯光，海面上流淌着霓虹组成的星河，最后几缕夕阳的余晖在天边熄灭，远处的天空呈现出完整的幽深的黑色，连通到灯火的星河上。
这一幕美的彷佛天地倒悬，他们的上升像是在由天空升向大地，让人联想起堕天的炽天使，长达七天七夜的世界翻转的堕天之旅后，他们永远失去了为神的荣光，被打入地狱最黑暗的深渊。
陆谦的眼睛里亮起了那洋面的星河。
“那曾是我的东西。”
冥冥中，有这样的声音响起，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我也曾拥有着那些，能割裂神灵影子的匕首，能洞穿时间长河的战枪，能撕碎大荒星辰的天书，能摆布世间万物的罗盘，还有，那主宰此方天地的凶剑......”
“终有一日，这一切都不再属于我，直到永恒的尽头......”
陆谦感觉头疼欲裂，像是有雷霆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几乎再也无法坐稳，从座椅上滑倒了下去。
“万灵轮回的尽头，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去。”
像是一束阳光撕开了黑暗，新出现的声音极尽温柔却又极尽坚定，陆谦彷佛看见了无数破碎的大陆，火焰与雷霆在它们的上方肆虐，生灵的鲜血与怨魂四处飘散，军队持戈执斧，拼杀在一起，幽魂们嚎叫着互相撕咬，化作灵光消散于狼烟中，世界上再无如此惨烈的战争。
终于，这世界再没有了一丝光，只有那一双灿金色的瞳孔看着他，守护着他，他从没见过那比太阳还要夺目的瞳色，但那眼底透出的魂魄他却熟悉万分。
“小雫......”陆谦呢喃着，像是找不到归宿的孩子。
程婉跪在一旁，轻轻地抚摸着陆谦的后背，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出来。
她一直都很想问，她看得出来陆谦的心里有一个人，一个遥远到无法想象的人，那个人对陆谦有着非同寻常的含义。但她此刻没有吃醋，她只是在心疼，陆谦的身上带着那么多的迷茫、悲伤和痛苦，那些负面情绪像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海，她在旁边都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受。
不只是悲伤，还有愤怒，那么多的愤怒，陆谦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末世的战场上，四周都是耀武扬威的敌手。他们操控着元素与物质，他们所向无敌，陆谦是那个旧世界的王，举世都看不见忠诚于他的人。
她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
陆谦带着那么大的愤怒，他觉得这些敌人太不可饶恕了，他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他们怎么敢！
违抗王的人都得赎罪，用叛逆者自己的血与骨！
战争的号角几乎要撕开陆谦的脑海，那压过九天雷霆的鼓声随着他的心跳响起。他想起来了，那是应龙的角，与夔牛皮的鼓，当它们响起的时刻，一个纪元终究迎来了末日的战争。
永恒的不死鸟自天际坠落，小山般的双翼黑龙哀鸣着死去，牛头人身的守护者无力地放下了手中发光的剑与盾，悬浮在天穹中央的巨鼎轰然破碎......
一个时代的终结，一位王者的陨落，一代文明的消亡。
“......后来者，你所求何物？”
那些纷杂的景象轰然碎裂，陆谦回到了现实中，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他尝到了血的味道，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嘴里咬着雪白的皓腕，那是程婉怕他痉挛的时候咬伤自己塞进来的。双方的力量依然存在绝对的差距，加之程婉不敢发力，陆谦的牙齿几乎撕开了她的静脉，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淌。
“你没事吧？”程婉担忧地说。
“婉婉，对不起，对不起......”陆谦把女孩搂入怀中，边喘息边说。
程婉愣了一下，反手微微半抱住他，以免触及手上的伤口，她带着细弱的哭腔：“没事的啊，我都明白的，我不急的，真的。”
“我会保护你的，无论如何。”
“嗯，我明白的。”程婉蹭了蹭他的脑袋，她知道他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
程婉能确定的是陆谦喜欢她，这就够了，很多事情之后有的是时间说清楚。她不了解那个所谓的“小雫”是谁，但她从陆谦的呼唤中听出了近乎哀悼的悲伤气息，和失去后的撕心裂肺。
风雨如龙吟，天渊倒悬吸纳苍穹，那狂风骤雨的中心，依然有六条锁链连在中央的大剑上。现在，陆谦渴求着力量，他回忆了失去，更加追求守护。
本就布满裂纹的青色锁链骤然绷断，整个识海深处弥漫的狂风在此刻突兀地扩散出去，掀起滔天巨浪，天渊中有雷霆降落，洗礼着整个识海。
这跟锁链的断去像是跨越了某个门槛，陆谦的骨骼和肌肉发出闷雷般的响声，他踏进了一个崭新的天地，过去的那些通用加持咒言在此刻全部失效，陆谦感知到了粗略的规则，他将能够直接借用元素的力量来强化己身。
程婉手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止血愈合，她本身也是S级的存在，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但她此刻无暇关注自己的伤口，她从陆谦身上感知到了愈发庞大的灵压，鉴别之触显示的数据也在不断拔高，像是加入了曼妥思的可乐。
摩天轮已经滑过了四分之三的大圆，陆谦正式晋级完成，突破到了准位执灵的层次。识海的奇点内，莲的气势也在不断地升高，她的全身各处出现了类似诅咒的黑色纹络，不久后又消失不见。
这一步，天高地远，灵威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