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皆为梦境

　　转眼半年多过去，新的定居点逐渐成熟，风尘也渐渐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平静时光。没有太多波折，每座城市都有问题出现，但这些问题，都不难解决。认真比对后，风尘发现，白城的失踪事件，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困难的事件。又或者说，最麻烦的问题。半年下来，只是解决了几十座城市的简单问题。这样的生活，对韩露来说是兴趣盎然的，她可以周游世界，陪在爱人风尘身边。但对于来这个世界有特殊任务在身的风尘来说，要多乏味有多乏味。“系统在那之后就再没有任何的任务，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东西需要我解决？”这段时间风尘一直在思考，也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件事：这个世界，似乎没有特殊性。平和，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意外都被他解决，但解决意外，又不能成为离开的钥匙。“制造紊乱才是关键么，还是，我要认识到一些东西，才能离开？”风尘陷入迷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果一直没有变故，难道我要去制造变故么，不，这是错误。”“越是心烦意乱，越是要冷静，这或许本来就是一种考验。”思虑再三，风尘选择平静。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很快就是这个世界的新年，风尘也来到这里将近一年时间。过年的时候，总是要和朋友亲人聚一聚。在东域大陆的凡人中，有这样的习俗。在希尔维欧大陆，也差不多，只是以庆典的方式展现更为频繁，而这座大陆则大同小异。在世界中央居住，虽然有传送阵的存在，来往很方便，韩露父母平日过的都很无聊。即便怀胎十月，诞下孩子给他们照顾，那也没到时间。何况，韩露根本就没有怀孕。这也成为风尘和韩露之间唯一的矛盾：和风尘不同，韩露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有想法。她是想生的，只是风尘不配合，她就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自己凭空造出一个孩子来。两人深入讨论过这个问题，只是风尘的想法和韩露绝然不同，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很多次都不欢而散，这一两个月算是渐渐平息，双方都不去提及这个问题，暂时搁置。一家人在还算欢乐的气氛下度过了年夜，期间风尘没少被暗示该做出点什么。后者的不为所动，险些让年夜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争吵。又是几年过去，对于风尘和韩露一直没有孩子这件事情，韩露的父母终于发出声音。“要是你们实在没有办法，就领养几个孩子吧？”韩露面对母亲的恳求时，很难受。不是她办不到，而是风尘不配合。变成这种局面，她也在心中不断埋怨风尘。争吵，也出现在两人的生活中。而这个时候的风尘，也明白了什么，面对自己的爱人，露出微妙笑容，开始意气用事。结婚十年，韩露家出现变故，父亲因为突发疾病卧床，而风尘，也被系统禁止干涉。“感情，很脆弱呢。”韩露父亲死去的那一刻，从韩露眼中感受到的仇恨，让风尘意识到，所谓的爱情天长地久，可以说比童话还要像是童话。一切事物，都有可能发生改变。结婚二十年，相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这一次，韩露选择离开风尘，她受够了这个人。风尘没有收回她的力量，也没有放任她胡作非为，两人姑且还算是邻居的关系。虽然见面话说不了两句，比起完全的陌生，总还是有那么点交流的，没有彻底断绝。两人离婚后的第五年，韩露主动登门，希望破镜重圆。这一次，风尘摇了摇头，目光中夹杂着韩露不理解的光泽，甚至带着戏谑。“为什么？”少年很清楚的记得，韩露问出这三个字时，脸上那种难以置信的神色。“我不会改变的，你也没有改变，我们还是会分开的。”风尘解释道。“如果我和别人呢，你会阻止我么？”总有人喜欢问这种问题，韩露也不例外。“大概不会吧。”风尘想了想，说出了这个世界需要他回答的话。“希望你不要后悔。”几个月后，韩露带着自己的新欢主动来找风尘。这个时候，两人还没有发生什么。单纯的意气之举，希望通过这种手段，让风尘回心转意。可惜，后者不会改变。“如果你开心的话，那就这样吧。”风尘不知道是讥讽，还是真情实意的说了这样一句。半年之后，韩露身边换了个人。这次不是登门拜访，而是偶然遇到，脸上有着尴尬。“你好啊。”风尘只是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步履平淡的离开，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又过了一年，这次是接到韩露的婚礼请柬，让风尘唏嘘不已：他居然还会收到这东西。风尘去参加了婚礼，韩露看见他的时候，十分动摇，甚至不敢主动上来跟他说话。两人看上去还是和当初一样年轻，让风尘也想起那一天，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这次不要找错人。”只是留下一句祝福，风尘摆了摆手，离开婚礼现场。两年后，韩露和她新任丈夫的孩子出生，少女终于成为母亲，开始忙碌的带娃生活。这些事情，和风尘本来应该没有太多交集，却因为住的很近，每天都能看见。风尘还是孤身一人，这些年来，也有许多女性追求，但风尘都没有理会过。慢慢有这样的传闻，风尘其实还是爱着韩露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再和其他人接触。每当听到这样的传闻时，韩露心情都很复杂。她现在家庭美满，不可能再有变化。又过了十年，韩露的丈夫正式进入四十阶段，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妻子与众不同。她就好像不会老一样，结婚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邻居的风尘也是。“或许你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等我死了以后，说不定你们还是这个模样。”有时候和韩露开这种玩笑，引起妻子的强烈不满，但是不是单纯开玩笑，他心里清楚。就如同他清楚韩露和风尘，曾经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一对，同时，他也知道妻子的年龄。几十年匆匆，韩露的丈夫逐渐老去，终于病入膏肓，在病床上，看着风采依旧的妻子，丈夫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藏在心中几十年没有吐露过的话：“你是不是还一直爱着他？”“。。。”妻子没有回应丈夫，因为这句话过后，丈夫就断了气，听不到妻子的回答。而韩露，也的确愣住了。这一刻，突然想到了那个始终还住在自己隔壁的少年。“母亲，你要去哪？”孩子们也围坐在丈夫身边，看到母亲突然站起来离开，问道。“。。。”回应他们的，是韩露行色匆匆的背影，以及那个始终存在的传闻。“有事？”风尘虽然知道就在这几日，韩露的丈夫应该就会离世。也没预料到，这种时候，韩露会跑来找自己。“救人的话，就算了吧，我现在不能做这件事。”风尘坦言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韩露摇了摇头，稚嫩的脸庞上，一行清泪倏然淌下。“你有过后悔么，这么多年来？”“后悔什么？”风尘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模样。“后悔你当初没有挽留我。”“我不是那种会违背自己心情的人，所以，没有。”风尘的回答，让韩露绝望。“你把我的力量剥夺吧，我不想这样继续活下去了。”韩露恳求风尘，后者却摇了摇头。“不管你想不想，你都得这样活下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而且，你不是还有孩子么，照顾他们，看着他们一代代繁衍下去，也能消解你的无聊。”风尘随口建议道。“风尘，你还记得我们刚刚结婚的时候么？”韩露突然变得很平静。“记得，我记性还算不错，虽然已经很多年过去了。”风尘点头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无所谓的。”“我并不是无所谓。”风尘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知道，要尊重别人，要学会承认自己的过错，要学会能够自己忍受自己的痛苦罢了。”“我离开的时候，你很痛苦？”韩露问道。“谁知道呢。”风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即便是现在，我想起来也还是会很唏嘘，我觉得当时那状态，比我现在要好。”“那你为什么不挽留我，你刚才还说，你不会违背你的心情。”韩露下意识问道。“因为我知道，你只是一个梦而已。”风尘笑了笑：“要是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楚，我恐怕这辈子都不用离开这里了，不过，也还是很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的？”被风尘识破，韩露，或者说梦境化身也不再隐瞒。“很早以前吧，从我发现这个世界实在太过平淡以后，我就觉得你的存在，或者说整个世界的存在都很奇怪，首先是规则，这里似乎根本不存在，这是最违背现实的一点。”“其次，明明我是去到了别的世界，力量却还是能正常运转，这也不正常。”“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设置的一个虚假世界，我现在，应该还在希尔维欧大陆，从这一点出发的话，化解梦境最好的办法，就是揭穿梦境，或者制造梦境的紊乱，让我顺利醒来，不过我觉得没必要那样做。”风尘道。“为什么没必要？”梦境化身好奇道。“因为这样的体验，对我来说很新奇，我也很想看看，这种感受究竟如何，对我很有启发，真的很难受啊，看着自己的女人离开自己，和别的人在一起，你看我似乎很平静，但我每时每刻，都想将心中的火气发泄出去。”风尘道。“这种体验，这种后悔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有。”风尘无比坚定的说道。“看来我没有办法把你继续留在这里了。”“我有个问题，这不会真的浪费了我一个宝贵的名额吧？”风尘打断梦境化身。“。。。”梦境化身冲风尘露出一个歉然却顽皮的笑容，一如热恋中的韩露，甜蜜美好。恍然间，让风尘似乎想起了两人热恋的美好生活，很梦幻，也从不是真实的。“靠，有没有搞错，你们这是在玩我呢。”回过神来，风尘肉痛不已。虽然一个高级信仰者，从强化点角度出发其实并不值钱。可这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让风尘异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