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折翼

（往事）

我记得仿生翅膀给我和小娟带来过很大的快乐。那一年的空闲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飞行，从都市的边缘划过。飞到山林中，触碰树顶的枝条，追逐苍鹰和小鸟。置身在蓝天和大地之间，仿佛和自然融为一体，仿佛是无忧无虑的精灵。然而，身处欢快娱乐之中的我们，却丝毫没有想到，这会演变成一场悲剧。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在大四那年春天的末尾，夏天将要来临的时候。那是我们经历一周辛苦的学习之后，难得放松的时间。我们相约去飞行。由于之前在居民区飞行，引起过很多人的注意，大家用一种看见外星人的表情抬头看我们，叫我们有些尴尬。所以这次我们飞向了田野。蓝天之下，一条笔直的公路横亘在田野之上，公路两边是一片片新生的稻田。我们看见稻田边有穿着田园装的农民。甚至能看到在精致的农居前和稻田边的土路上，一群群鸡鸭领着小崽觅食散步。此外，还有一丛丛绿油油的茶树，和稻田交替排列。茶农戴着遮阳帽穿着胶雨衣，腰间别一个小竹篓，星星点点地分布在茶丛中，低头采茶。

田野的尽头，是一座矮小的丘陵，我和小娟轻轻松松就从丘岭的顶部越了过去。紧接着是一排更高的山岭，工程专业的我估计这山离地有500米，我率先在山的前面停了下来，小娟随后停在了我的旁边。山体呈墨绿色，树木茂密，中间有一块地方裸露出灰白色的岩石。

我整整墨镜，那墨镜是用一条时髦的绳索圈套在我头上，从而得以固定的。否则容易在时常颠倒身体的飞行中发生脱落。虽然带着墨镜，但对着太阳飞行的时候，光线还是强到能干扰我们的视线。此时，太阳正要移进一片云朵里，等它完全进到云里，就不会再有阳光晃眼了。我对小娟喊道：“我们飞到山顶吧。”

小娟点点头，她额前和鬓边的发丝有几缕散落出来，在脸边随风飘浮。她带的墨镜，让她看上去有几分酷劲，和她平时小女生的形象形成了强烈反差，这反差戳中了我的笑点，我转过脸背对着她，独自偷笑了一阵。

我率先向上飞去，沿着山坡一下下爬升，有时候脚能蹭到树尖，从枝叶中穿过去。由于翅膀是电池供能，只要稍微下点意识它就会运作，所以即使是以一个巨大的角度飞向山顶，也不会感到费劲。但你的速度会变慢，这就和骑车爬坡一样，速度快慢取决于车子的最大功率，而不是你的体力。

到了山顶，我才看到在这座山的后面还有更多的丘岭。远处的群山之间，隐隐约约坐落有一座镇子。我回过身，从山的来时的一边望下去，天朗气清，天地空阔，竟我让有一种投身天地的豪情。此时，小娟还在往上飞，我张开双臂冲她喊道：“宝贝儿，你快点啊”。

等她上来了，我指着山底大声对她说：“我想从这飞下去，肯定很爽。”

“去吧去吧，既然你的荷尔蒙长了，那就迸出来吧。不过姑奶奶刚爬上来，我想休息一会儿，欣赏一下风景。”小娟用手给脸扇风，摆出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那我等你，我们待会儿一起冲下去。”我说。

“随便你。”小娟应道。

过了会儿，她说：“我休息好了，去吧！”

我张开翅膀，纵身一跃，从山顶往下滑翔，风在耳边呼呼叫唤，空气猛烈地迎面扑来。大地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路上的狗的时候，我调整角度，又向上冲去。随着高度上升，速度很快降低，气流渐渐平息，我兴奋地呼叫了几声。此时，小娟也在飞来的途中，她下滑的角度稍微小一些，也是在空中划出一条下凹的弧线，到了我附近的位置。

“好吓人啊，到地面的时候。”小娟用手掌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没事吧？”我关切地问她。

她摇摇头。

她飞过来，把两只手伸给我，我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