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找出精神病
“我最近玩了个文字游戏。”
“叫做找出精神病。”
“怎么玩这个游戏呢？就是给你很多个病人的梦境，你要分辨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虚构的，判断哪些患者是精神病。”
“你为什么一定要玩这游戏？”王天幕在手机上打着字。
他的职业是一位线上心理医师，经常从网络上与患者联系，用专业的心理疏导手段帮患者走出生活、感情压力。
手机上很快出现了对方的回复。
“因为通关这游戏，有奖励！”
“什么奖励？”
“找出一个精神病患者，就能得到奖励......”
“请告诉我是什么奖励？”
对方似乎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大约两三分钟后才继续回复道：
“就是有奖励......对了！这个游戏里，还有完全正常的人的！他们就是最大的奖励！”
王天幕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有些患者受到太大的精神压力，会出现措词不清的情况，王天幕怀疑自己这次遇见的患者就是这种。
“能详细的说说看吗？”
“通关游戏......就可以得到他！”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要他，还可以拿他去换其他东西，甚至，去复活死去的人......”
王天幕眼神一凝，他注意到了对方的句子中有“复活”两个字眼。
这位需要疏导精神问题的患者，压力的根源或许是对某位死去的人的思念。
王天幕思考了一下，在手机上缓缓打道：“那么你通关游戏了吗？”
“我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了，根据王天幕的经验，这位患者很可能是因为对死者的思念过度，在精神压力下，虚构想象了一个不存在的游戏，通过给游戏定义“通关就能用某种方式复活死者”的办法，来转移逃避精神压力。
而事实上，患者在潜意识中明白，游戏根本不存在，死者也无法真的复活，因此受到潜意识的影响，这个游戏永远也无法通关。
“我的父母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去了，但是他们走得并不痛苦。”王天幕道。
作为一个专业的线上心理医师，王天幕时常结合患者的情况，编撰自己的故事，来引起患者的共鸣。
而这一次遇见的患者，情况恐怕比较复杂。
要治疗他，缓解他的压力，除了引起共鸣之外，更重要的是逐步给他一个小小的刺激，让他先找到一个压力的宣泄口，释放心中的压力。
所以王天幕虚构了自己父母双亡的故事，又着重提到，他们走得并不痛苦。
他想试探一下，死者与患者之间的关系。
如果死者的死因很痛苦，那么王天幕就进一步强调自己的父母死得很幸福，引起患者的不满，给患者一个发泄情绪和压力的机会。
而如果死者的死因并不复杂，并不痛苦，那王天幕就开始打感情牌，先让患者的情绪稳定了再说。
至于后续深度疏导，这就需要更多时间了。
王天幕是沄城最有名的线上心理治愈师，他的诊疗费很贵，治愈效果也是最顶尖的。
不过他没料到，这一次的患者好像有些不同。
“咦？你的父母死了吗？真悲哀啊！”
“我把游戏也发给你吧！”
“等一等，不用发给我......”
叮！您有一封新邮件！
王天幕打字的手指顿了一顿。
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一封只有三十多kb大小的文字附件，直接就被患者给发送过来了。
王天幕可不想浪费时间玩什么文字游戏，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随手点开了文字附件。
附件中，字数并不多。
黑字一个个清晰的呈现在白色背景上，只有三段话，三个梦境故事。
“你看见了吗？这是游戏的第一关，也是最简单的一关，三个梦中，只有一个精神病人的梦，找出它来，然后用白纸工整的抄下来，在晚上三点十七分十五秒的时候烧掉，就过关了！”
手机上又传来了患者的信息。
通关方式是找到正确的故事，用白纸写下来烧掉？王天幕一看就笑了，果然患者的精神压力还是太大了，才会出现这么可笑的游戏过关方式。
而整个游戏，都是患者在脑海中虚构的没错了。
王天幕看向了第一个故事。
【床上的怪人：我是一个公司的普通白领，那天晚上和领导喝了点酒，晕晕乎乎的回家，躺在床上，三点多才睡着。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我在梦里看见了一个没有脸的男人！他的体型和我有点像，衣服好像也是我的！我好害怕，于是我转身就跑，我就跑，一直跑，一直跑......但我甩不掉他！他逼近了我，我恐惧的闭上了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伤害我。我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只不过是我的梦而已，我只是在做梦！我不怕他了，我站起来给了他一拳，结果没想到他好弱，我仅仅一拳过去，他就像沙子一样散掉了，很轻飘飘的，一阵风就吹走了。然后我醒了过来，看了看手机，时间依旧是三点多，我其实才睡着几分钟。
第二天，我又梦见了他，不过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是两个人，有了昨天的经验，我毫不犹豫直接给了他们一个一拳！然后我直接醒了。我依旧没有太在意，继续倒下去睡了。
第三天。我又梦见了他？！这一次，他们是四个围着我......
我慢慢发现一个恐怖的事情！我醒来的时间变得越来越晚了！我在梦里渡过的时间越来越长！第一天，我只过了几分钟就醒过来，第二天，我用了十分钟，第三天，我用了十六分钟！第四天，我足足用了三十分钟......
我唯一从梦里醒来的办法就是把梦里没有脸的男人全杀掉。可这个怪物越来越多，他越来越多了......
他不只是在变多，长得也越来越像我，从一开始没有脸，慢慢长出了一只眼睛，两只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巴.......
第九天......第十一天......第十六天......
我的天花板上是它，我的床下是它，我用了整整大半天时间才从梦里成功醒过来！我请了长假，梦中的怪物，变得越来越像我了，几乎跟我一模一样......他最后会不会真变成我了？
第十七天，不好了......
漫山遍野都是它，漫山遍野都是它！月亮上是它！太阳上是它！它们全部直勾勾的看着我.......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救我！！
第二十二天，我已经五天没有睡觉了，我知道我闭上眼，恐怕再也醒不过来......
.......我太累了，我要睡觉了，长时间没有睡觉，我感觉我的眼睛瞎了，鼻子闻不到味道了，嘴巴变得麻木，耳朵也听不见了......这一次我没有梦见它，再也不会梦见他了......】
王天幕眉头一皱，这个故事，有点诡异。他又看向第二个故事。
【猫灯：以前电灯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天黑了，路上黑漆漆的，回家的时候甚至都看不清家门。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进了别人家。一直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怎么办？村子里有聪明的老人，想出了个办法。
你看，村子里那些野猫儿，晚上的眼睛不是都会发光吗？亮闪闪的一对，在黑暗里隔老远就能看到，就像两只小灯笼。嘿！这就是办法！只要把它们的眼睛挖出来，镶进墙里，借它们的光，晚上不就能分清楚家门了吗？虽然这个法子确实有点残忍，但村子里的野猫反正这么多，一代一代，一窝生一窝，就算杀一部分，也死不完......
为了分辨每家每户，咱们村子里每家人都在门口墙壁上埋了猫眼睛。这下好了，晚上再也不会迷路，能清楚的找到自己的家了。从进村的第一家开始，埋一颗猫眼，第二家，埋两颗猫眼，第三家，三颗......以此类推。我家是第七家，所以埋了七颗猫眼，就那么小小的一排......
今天，我去吃了酒，回来累瘫了，躺头就想睡。唉，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村子里突然死了个老人，正好就是上个月说用猫眼珠子认路的那个。他这辈子也活够咯，今年都七十四了......
怎么回事哦，又死了一个，哎这倒霉年头！村口那个单身汉死了，听说是喝酒喝死的，一个老单身汉，死了也没人帮他办几桌......
我有点慌，怎么又死人了？这个月连续死了三个了！村长说，可能闹瘟疫了。
死了四个了！这次是我熟悉的人，就是我的邻居。我不想去参加他家的丧事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第一回死是的老人，第二回死的了村口的酒鬼，第三回死的是酒鬼的邻居，这回死的了酒鬼邻居的邻居，好像......是连起来的？！村口到底发生了啥子？我周围几家和我一样，靠近村口的人都在商量搬家，我也要搬了，我害怕。
这个月死了第五个了！我没有猜错，和我猜的一样，这次死的是原来村口排进来的第四家！搬家没有用！我们被诅咒了！我不傻，发生这一切，一定是因为门口镶了猫眼，这是猫的鬼魂在报复我们！所以第一个死的就是说用猫眼认路的老人！我家是村口第七家，要不了多久就轮到我了！我把七颗猫眼从墙壁上取了下来，请人来做了法，然后恭恭敬敬的磕头，上供，立了牌子。猫儿啊猫儿，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以后把你们当祖宗供起来！
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把猫眼取下来了，和我一样，磕了头，上了贡。没有用！第六个死了！就快轮到我了！为什么，我真的错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放过我......
有人说，其实不是猫在报复我们，是猫眼镶嵌在门上后，不但给活人照了路，也给......照了路，它们都进来了......
第七个人死了。下一次，就是我了。我忽然不是很怕死了，我看了看我的家人，如果说鬼是人死了后变的，那我死了是不是也能变成鬼？老子要是变成了鬼，第一个杀的就是杀我的鬼！我宁愿变成鬼，我也守在这里！另外，大家都把猫眼扔掉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用吧，没有了猫眼，鬼似乎看不见我们了，死人的速度变慢了，我或许也能多活几天......
我发现恐怖的事情，为什么，每家都只是死了一个人啊？这不对啊！如果真是鬼在报复我们，难道不该死一家人吗？不，不不不，换个角度看，活下来的人，他们还是不是自己？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会不会被......
我终于懂了！我懂了！不，不，不！不要！它们来了，轮到我了！】
王天幕感到一丝寒气，从脊椎上爬到脖子，明明只是些文字。
“这患者，病的不轻啊！这故事中有血腥暴力的元素。”
王天幕神色不太好看，这种患者的治疗是最麻烦的，他们大多很冲动！
犹豫了一下，王天幕看向了第三个故事。
【中奖：我做了个梦。中了八百万！嘿嘿......
去兑奖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天突然就黑下来了，我看了一下表，居然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彩票店好像是九点钟关门，现在过去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我没有在意，我当时那个高兴啊！我在他家买了很多次彩票，晓得彩票老板平时就住在店里睡，大不了把他喊醒嘛！给他包一万块红包！
和我一起打拼多年的女朋友，以后再也不用辛苦了，我们两个相爱了六年多，终于熬出头了。我迫不及待的给她拨了个电话，她的手机号码被我设成了一键呼叫，很快对面就有了声音。
“喂？”
“孟灯！”
“这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虽然说被吓了一跳，但是电话对面的孟灯声音很平淡，她工作挺忙的，这个点还没下班，大概累了。
我本来想卖个关子逗一逗她，但听着她的声音，眼睛突然就有点湿了，“灯，我们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我告诉你，我买的彩票它中奖了！”
“啊？你别逗我了，我等哈就下班了......”
“真的，是真的！你猜我中了多少！”
电话中的孟灯沉默了一下，一直平淡的声音终于有了点起伏，“多少？五千？一万？”
“八百万！是八百万！”我大声喊道。我一个人站在空荡的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行人已经走空了，幸好，不然这么大喊少不了要惹一堆眼神。
“整整八百万！我现在就去领奖，下个月我们去旅游！你不是想去武当山？我们先去武当山，然后出国耍！”我继续喊着。
但我女朋友孟灯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没有在说话。我猜她也被整整八百万的奖金吓到了，要知道我晚饭时晓得中奖了，也足足懵了几分钟。
“亲爱的你等我。”电话中的孟灯说道。
“嗯？你说啥子？”
“嘟嘟嘟......”突然电话被挂断了，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孟灯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要让我等着她？是一起去领彩票的意思吗？但是彩票店就要关门了，我决定先去彩票店，不慌着兑奖，等我孟灯来。
收好电话，我摸了摸，点支烟，手里死死攥着彩票，小跑着往彩票店跑去。
一路上只有路灯照着人行道，莫名其妙的行人一个都看不见了。但又不是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反而有种......身边有人的错觉，我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房子，那些没有灯光的窗户中，街道的拐角黑暗里，仿佛有什么正盯着我眨眼。
嘿嘿嘿，我才不管这么多，我只想兑奖！老子现在啥子也不怕！人一旦有什么急切的想得到，就会变得不安，我忍不住又把手机摸出来要看时间，八点二十了，过得好快。我加快速度，空荡的街道只有我一个人的喘息和脚步声，彩票店是在老城区一条巷子里。
一刻钟后，我跑到了彩票店门口。今天不知道咋的了，彩票店居然还没有关门，那个熟悉的老板正关着灯坐在深处，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桌子上一个白碗。
“老板！”说实话，我已经发现周围的气氛确实有些不对头，虽然彩票店位置有些偏僻，但是门口就是一条老马路，我左右看了看，怎么依旧没有人？但我手中的彩票沉甸甸的，我将要兑奖，带我女朋友脱离成天昏天黑地工作的苦海。
老板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很奇怪，我多次在这里买他的彩票，明明认识他，但他好像不认识我了，那双看我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生气，“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