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哀求
杜经历的死对陈远触动很大,陈远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小人物,没有什么远大的报复,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能用手段的时候,绝不会因为手段不光明而不用。
但是,来到明朝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想通了很多,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汉王,在山东的事让自己彻底失望,自己会用尽一切办法不让他做皇帝。
杨士奇,一个大学士,一个首辅,想法和做法都保守,自己无形中都在改变他的决策,但他在自己入狱的时候,不会落井下石,还会帮自己说话,因为儿子的事,他屡次想辞去首辅的位置,说难辞其咎。他是真君子,只是被儿子毁了。现在几乎无心政事。
袁彬,从一个锦衣卫百户,一步一步到都指挥使,他帮过自己很多,也受自己的影响。
唐赛儿,一个白莲教的佛母,一个杀人不眨眼想造反的女魔头,也受自己影响,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杜经历,一个小小的经历,因为幡然悔悟,能够以身正法,他最后的行为令人可敬。
回想一幕幕,陈远觉得,自己不仅仅有亲情,有爱情,还有责任。
他会尽自己所能,让大明走向辉煌。
他回到钦差的住处,把自己关起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一个人倒头大睡,他太累了,心情也特别沉重,特别交代,谁也不见,连耿采若都见不到他。
耿采若是生气的,不过想想,丈夫确实太累了,就没有去打扰他。
半夜,城外还很喧闹,赵王组织人安排流民,登记造册,然后好派人统一护送回去。
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许多人也不睡觉,好多贪官被抓,判了死刑,他们暗地里聚集在一起高兴。
因此,没有谁会在意夜间一个快速行进的一个黑衣人。
陈远躺在床上,想睡,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下想自己身上的责任,一下又想朝中是谁要害自己。自己得罪的人很多,是不是要让袁彬派人查一下,看能不能查出来。
一下又想家,不知道老娘和老婆怎么样了。
一下又想,该怎么向黎玉义交差。自己向她要十天的时间,明天就到了。躲起来?那是不可能的,她有的是手段找到自己。自己也没法躲。派人杀了她?陈远想想还是算了,两次都放了,杀一个满门只是一个人的女子,自己无论如何很不下心,要不然,自己早就把她杀了。
送死是不行的,孩子要出生了吧,想到要当父亲了,那是一个小生命、小家伙啊,不知道是男是女,像他娘亲多一点还是像自己多一点。希望是个女孩子,男孩子淘气很,要是不听话,得气死老子我,陈远的心里微微感到暖意。
突然,门吱吖打开,声音很轻,不过还是被陈远听到了,他收回思绪。正想说自己已经吃晚饭了,睡了,不想见人,但借着微弱的月光,猛然看到那张脸。
是她,唐赛儿。
她还要来杀自己?陈远大吃一惊,赶紧闭上眼睛。
唐赛儿迈着猫一样的步伐,轻轻地走进来,不仔细听都听不到,她走路永远都是这样,轻轻的。
陈远看不到动静,想着要不要突然坐起来问她,又奇怪的想,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她在掏刀子?
“陈远?陈远……”唐赛儿轻轻唤。
在印象里,唐赛儿对自己神情很冷,什么时候这样平和,甚至还有一丝温柔。
唐赛儿明明是想唤醒他,却又像是生怕唤醒了他,所以声音小小的。
陈远闭着眼假寐,努力保持呼吸的平稳,以免被她看出端倪。
他睡着了,唐赛儿松了口气,缓缓走近,每一步都走得很挣扎。
榻边微微地一沉,唐赛儿在榻边坐下了。
久违的女人体味,很清淡,若有若无,好像还有一点奶味,陈远忍不住胡思乱想,她不会才奶过孩子吧?咦,她这么刚烈,会嫁人生孩子?想想也觉得稀奇,奇怪,他这才回想起来,唐赛儿的胸本来就比较大,见到的时候更大了些。
陈远想这些,唐赛儿当然不知道,要不然,当场就揍他一顿了。她心情复杂,一时也不去认真辨别陈远是否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唐赛儿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又喝酒了,你们男人都是这副德行么。”
陈远一脸茫然,这是唐赛儿?我是不是在做梦。
“喝酒了也好,睡着了也好。”她又这么道。
陈远满脑子都是问号。
“你呀,在京城好好做你官就行了,为什么要来山东,山东凶险万分,听说你在高柳,就差点被杀,如果,如果不是我最后收手——你,你也要死在我手上,你逞什么英雄,你说你要是真有个好歹,你的家人怎么办?我怎么——你啊,你年轻气盛的,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她偷瞄了一眼外面,生怕耿采若突然进来抓了现行。
顿了顿,细细的声音又起:“那天,我是想一刀杀了你的,如果你是个贪官,我杀了你,然后跟着你自尽便是了。我——我没了清白,死后没脸见父母,也没脸去见林三,跟着你死,好歹有个伴!”
“我不知道,我是恨你还是怎样?”
“把你抓到山东,是我对不起你,毁我清白,我是该杀了你,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能挽回什么?是你把教众带出来了,他们可以安心回去种地,你给了他们出路,现在山东贪官全部被抓,日趋平静,百废待兴,你更是功不可没。可是,我呢?一切都回不去了。你现在睡着了也好,至少不要知道我来过。”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是不想来见你的,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