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你别过来
“哦?”
裴缚撩起半截袖管,露出玉白色的一截手臂。他这具身体瘦得有些病态,一只手臂竟然还不如姑娘家那般粗细,再加上他平日里说话温吞,总让人有一种错觉——仿佛他本身就很弱。
但那真的只是错觉。
如果不是因为还不习惯这一具身体,如果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实在太过孱弱,裴缚的水平绝对不是他今天表现出来的那样。
不到他的三层功力。
不过……只是三层功力的话,也要看对谁。就比如,他此刻站在栎阳南萍面前,已经足够让人害怕得发抖了。
裴缚露出一副十分伤心的神色,道:“萍萍,你刚刚说什么?”
栎阳南萍闻言,身子忍不住地往后退,尽管她知道她退了,不但于事无补,还有可能遭来更残暴的对待。
“不要过来?”栎阳南萍没有开口,裴缚便好心好意地提醒了她一句,“萍萍刚才是这样说的吗?”
“不!不是!”栎阳南萍深知裴缚的秉性,连忙否认,“我……我只是……”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一些,眸中带着讨好的神色,软软糯糯地叫他:“夫、夫君……”
裴缚并不在意栎阳南萍对自己用了什么称呼,不过栎阳南萍转变的态度,却让他心下愉悦了一些。他握着她领口的手也卸了三分力道,语气却依然寒凉:“放心,萍萍,只要你听话,本宫答应你的,一件都不会忘。”
他答应她的?
栎阳南萍内心冷笑。
说什么不会忘,他早就忘了干净吧。毕竟对付栎阳如故,也是他答应她的事情之一不是吗?
可一步错,步步错。自己已然踏上了他的贼船,如今就是后悔,也早就迟了。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伺候好了他,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栎阳南萍这样想着,主动朝着裴缚走近了一些,然后跪在了屋子的正中央。她的头低低伏下去,闭上眼睛唤他:“夫君。”
口中喊的是夫君,做的却全不是正常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
裴缚翻过手,他手中便出现了一个长条形的包袱,也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他拿着那个包袱,走到了圆桌前,拉开一张圆凳坐下,对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她的女子道:“萍萍,过来。”
栎阳南萍闻言,身子抖得愈发厉害了,但她却不敢不遵从裴缚的意思,站起身来小步走到裴缚身边,复又跪下。
“呵……”裴缚露出一个不带丝毫喜意的笑,素白的手对着栎阳南萍啪啪啪啪扇了过去,竟是连着几个巴掌,打歪了她的头。
他冷哼了一声:“本宫准许你起来了么?”
栎阳南萍捂住流血的半边嘴角,眼中闪过愤恨,却一点也不敢流露出来,乖巧地认错,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个男人,本身就是喜怒无常的。不,他甚至不应该被称作是一个人,他根本是一个魔鬼!是这天底下……最可怕的魔鬼。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即便裴缚是魔鬼,她现在也已经和他统一了战线啊。
“退回去,爬过来。”裴缚松开抓着栎阳南萍半边头发的手,将人往旁边一推,似笑非笑地盯着栎阳南萍。
后者被迫爬了回去,然后又慢吞吞地爬回来。尽管这一段距离并不算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很近,但栎阳南萍回道裴缚身边的时候,动作已然有些歪扭了。
许是裴缚心情不错,他并未和栎阳南萍计较,而是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那个包袱,纤细的手指一一在那些器物上抹过:“犯了错,就要受罚。唔……今天罚些什么好呢?”
栎阳南萍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又快速低下。她实在不能理解裴缚的趣味,可是人在屋檐下,她能做的……她根本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除了听从那人的吩咐。
她开始有些自暴自弃了。尽管裴缚吐出口的每一个字眼都让她觉得害怕,却放弃了自己一般,一声不吭地跪在他脚下。
只要……只要他不要让她做那些奇耻大辱的事情,她就已经谢天谢地的了。
只是说来可笑,这竟然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竟然是这样度过的。
不过……想要得到一些什么,付出本来也是必然的不是吗?
只要她能够将栎阳如故踩在脚下,那么她此刻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栎阳如故浑然不知有人恨她恨到了这种地步。其实全没有道理的事情,毕竟与虎谋皮是栎阳南萍自己决定的,一开始想要个栎阳如故作对,也是她自己决定的。一而再再而三屡教不改想要找栎阳如故的麻烦,还是她自己决定的。
甚至她想要在身份地位上压栎阳如故一头,还是她自己决定的。那么她最终落到什么下场,其实也是自作自受的结果。
所以栎阳如故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莫名多了一个和她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此刻,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嫌弃着自己分布不太均匀的身材,想着关于栎阳兴闫的事情。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虽说两个人之间没有多少感情吧……栎阳兴闫那几日对她的好也不是作假。如今他到现在都没有回过栎阳府,纵然栎阳如故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出事,还是会有些担心的。
“噗——”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噗”的一声,像是有人喝着水却忽然把水喷出了口。
几个丫鬟没有进内院的胆子,就连刚刚她们把水端过来,也是栎阳如故亲自过去提进屋子里的。况且她已经下了吩咐,那几个都是自己院子里的老人,决计不会不清楚她的脾气,故而发出这声音的人绝不可能是那几个丫鬟。
南宫彦青……也不可能是他。他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大靠谱,其实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答应了她回去,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是绝对不会去而复返的。
电光火石之间,栎阳如故低头看了看自己眼下的情况,慌忙从一旁扯过了外衣披上,连脚腕上滴着的水滴都来不及拭干,就打开了房门。
然而情况与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准确一点来说,其实是截然相反。
其实刚刚在屋内的时候,栎阳如故就在想,来人会不会是鸣玉?会不会就和她之前猜测的一样,这小子一从南宫彦青那里跑出来,就急着来找她寻仇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的确是鸣玉没错,但是看对方这样子,却好像并不是来寻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