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藏险于怀
鬼藏话音未落,却听石窟内爆发出一阵笑声,听得他眉头紧皱。
只见江万流神色寒冽,语气却平静异常:“妖人,我忍辱吞声,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见我父亲一面,眼下心愿既了,你我又何须多言。地穷宫害我义父,辱我先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若有来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说的好!”江千怒听到这里,眼中浓光闪动,暗露赞许之色。
江万流声音越是平静,鬼藏反而感到背后阴寒,他不怒反笑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便给我进去罢!”他手中略一蓄力,便将江万流抛入池中。
江万流还未来得及呼喊,四周池水已倾没过来,猛地灌入口鼻之中,他恍惚中吞下几口池水,便仿佛五脏六腑皆被烧着了一般。
“好热,好难过……”江万流难以挣扎,心头大乱。沉沦之际,忽听耳边传来一道微茫声响:“沉气凝神!”
江万流心神一凛,尽力将头探出水面。
“切莫回头。”那声音又道,“我以天遁传音授你清静口诀,你且听仔细了。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江万流缓过一口气来,不敢怠慢,依言吐纳几番,忽觉气海中一股凉气弥漫,缓缓游遍全身,所过之处,却是一片宁和。
鬼藏见他坐在阳炎池中,几番摇摇欲坠,却都撑持下来,不禁另眼相看:“这小子竟有些门道。”
“这阳炎池为一丝寒灰劫烬所化,乃是世界终尽劫火洞烧之残留,虽不是真火,但以我的功力,尚须忌惮三分……”他心中暗道,“也罢,看他还能撑得几时。”
鬼藏深深地看了江万流一眼,静静道:“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看看,你是否还如刚才那般硬气。”
他撂下此话,便转身而去。
江万流兀坐潭中,只觉周遭无尽火焰扑噬而来,他便如同坐在火焰峰头,被烙红的铁鞭抽打一般,滋味着实难言。他虽然凭着静心诀勉力支撑,但全身上下,已是通红一片,唯有那方寸灵台,还保留几丝清明。
“感觉如何?”江千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修为尚浅,能维持灵台清明,已属不易。你放心,这阳炎池水不是真火,并不致命,只要心神还在,就没有什么大碍。”
江万流应了一声:“嗯!”
江千怒叹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江万流正色道:“为了救出爹爹,我什么苦都不怕。”
江千怒闻言一愣,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必勉强自己,你的根基有多少,我一眼便看出来了。大河派的功夫,想必你半点都不会吧?”
江万流心中一窒,小声道:“我确实没有学过……”
江千怒长叹道:“先不说你全无武功,即便你从小习武,武艺精深,在这池水当中,也是真气难继,施展不开。更何况你和我一样,被这螟蛉骨爪牢牢拴住,要想脱身,谈何容易……”
他话未说完,江万流便截口说道:“爹爹何必气馁?其实义父曾交与我一把兵刃防身,他还说,藏险于怀,遇气化风,此剑在危难之时,方可祭出。”
江千怒惊道:“可是怀化剑?”
江万流脖子僵硬,点不了头,只好眨了眨眼睛,道:“正是此剑。义父念在我真气不足,便传我佛门心剑术的口诀,并说此法门不在乎习练之人真气充盈,而在于心念坚决。眼下正好使得。”
只见他目光一换,面有肃容,沉声念道:“不测之谓神,无碍之谓通。意势神用,心剑合一!”话音甫落,一道绿光徐徐升起,剑锋化作惊芒,振空而去,不过锵然几声,便将江千怒身上铁链击碎。
江千怒笑道:“孩子,你很好。”说话间他猛地站起身来,浑身筋肉暴起,骨节噼啪有声,恍如惊雷作响一般。
那绿光在半空中绕了几匝,倏然回落,将江万流身上的骨爪击开,江万流没了支撑,眼看便要仆倒。
江千怒见其不支,足下疾点几步,一手将其挟在怀中,一手抓住剑柄,蓦地跃上岸来。
江万流见二人脱险,心神激荡,喜不自禁:“爹爹,我们脱困了!”
却见江千怒摇头道:“言之尚早。此处位于地底深渊,别无生路,况且我气海被封,有如废人。若要在那老杂碎手底脱困,几乎毫无可能。”
江万流忙道:“那怎么办?”
江千怒沉吟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江万流疑惑的望着他。
江千怒道:“你用剑将我气海划开,取出那个老杂碎埋下的枯荣树种。待得一时片刻,我体内真气恢复些许,我便有把握送你出去。”
江万流心中咯噔一下:“把我送出去,那你怎么办?”
“你不必管我。”江千怒摆手道,“你可知在这地穷宫下面是什么?”
江万流回想道:“我来时曾听到水声。”
江千怒点了点头:“不错,这地宫底下正是极北寒潭,从极之渊。当年我被押到这里之时,不愿让惊鲵剑落入贼人之手,便将其掷入潭中。此剑凌波辟浪,万里横行,你下去后若能找到此剑,它便能带你出去。你识不识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