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牵线木偶（序）

天幕阴云密布，靡靡淫雨如层层薄纱般遮住远山，直入云霄的磅礴山体若隐若现，黯淡无光的山地丘陵泛着一丝水泽。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一阵轻声吟唱被淫雨冲刷掉，一道孤影在泥水浑浊的大路上缓行，丝丝细雨打在脸上冰凉凉的。

悲风夹着一丝寒冷呼啸而过，吹得来人头顶那项草帽的挂铃叮当叮当，雨水顺着黑雨衣表面的油层流下。

这场淫雨下了整整数天，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即使来人耐心十足，却也不时望着天幕轻皱眉头。

“五天了，有完没完？”来人解开口罩擦了擦水雾，露出深邃有神的凤目，他正是莫皓月，此时正走进悲雨之国—五月花之国的边境。

悲雨之国，一个承载了数千年血泪风雨的古老国度，它夹在两块大陆中间，优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丰富的资源，使得这个国家始终被战乱波及。

天珠山脉从此处断裂出一个大口，地下河流涌入裂口形成五月湖，几丝银带沿着大丘陵环抱悲雨国。

每逢五月，悲雨国上空阴云层层，淫雨会持续数月，潮湿阴冷的环境催生出一种深蓝植物。

那种植物通体深蓝，植株从钻出地面时便脆嫩多水，巴掌状的肥厚叶片在数月大雨后枯萎，所有水份涌出枝头化作串串赤红果珠。

无花生果，这种果实便是修士用来恢复元气的五月花之果，也是悲雨国政府的部分收入来源。

呜呼……

长筒雨鞋踩在坑坑洼洼的石道上，时不时划过的汽车溅起道道泥浆，前方横亘着一座钢铁巨城。

悲雨城，悲雨之国的都城，经历上次战火的洗礼，这座城市完全由钢铁水泥铸成，澎湃汹涌的环城河将悲雨城变成一座天地间的孤岛。

从此地北上数天就能到达天玄国，这座古都便是莫皓月此行的终点，学院早已开学两个月了，他不想再耽搁下去。

天地间黯淡无光，莫皓月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见前方路边出现一栋建筑，走得近了，他才发现是座房梁倒塌的主上教教堂。

“只有几里远了，进去躲躲。”莫皓月精神一振，偏离大路走进教堂。

圆拱形大门倒塌在地，五彩玻璃窗碎落一地，房梁和圆顶被生生截断，数十米高的灰白色水泥体卡在断口处，一道青蓝身影站在废墟中央，摊开双手，冷毅的面庞流露出悲悯。

“主上”俯视着世人，如今却只有凄风苦雨相伴，不，还有一道落寞难言的身影孤零零地坐在残檐下。

他一身深色雨衣，身材修长高大，草帽遮住头发，露出深邃而孤独的双眼，俊俏的面庞线条柔和，瞳孔深红，白皙鼻梁高挺，薄唇微动，似乎对寒雨有些不耐烦。

啪！莫皓月走到另一角残檐下，随手拍掉雨珠，四目相对，那道身影打破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年轻人，为什么要旅行？你想寻找什么东西？”

略显磁性的声音响起，就像一颗石子投入莫皓月的心湖，引起阵阵涟漪。

“寻找能让我平静下来的命运。”莫皓月轻挑双眉，目光紧紧盯着男子，精神力无法感知到后者的修为，只感受到阵阵压迫。

“命运？”男子有些错愕，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相当冷洌，“找到了吗？”

找到了？莫皓月走到男子身旁，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些什么，异变突生。

唰！男子的雨衣裂开一角，一道黑影滚落在地，莫皓月定睛看去，只见阴冷地面上爬着一个婴儿。

“呜呜呜……”婴儿抱头大哭，白皙肌肤水嫩嫩的，肉乎乎的躯体佝偻成大虾状，小脑袋上生着几根黄毛发，小手小脚胖乎乎的很可爱。

但，那双碧蓝瞳孔空洞无物，仿佛装饰用的蓝宝石，还有阵阵细微的机关转动声。

“傀儡？”莫皓月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一丝诱人香甜直扑鼻中，如用羽毛轻抚肌肤般滑腻。

咕咚！心脏猛地一跳，漆黑瞳孔涌出赤色液体，内心深处的暴虐和杀戮瞬间暴涨，一切只因为婴儿散发的香甜味。

“天珠大蜂蜜蜡！”莫皓月吐出这个久违的词汇，毫无疑问，这个傀儡是用活婴儿做成的，被眼前的男子用滚烫蜜蜡浇灌而生。

男子的目光被婴儿傀儡吸引走，没有注意到莫皓月能杀人的目光，冷笑道：“这个孩子告诉我，命运早已注定，不用再寻找命运，它迟早会找上你！”

唰！婴儿傀儡跃进雨衣中，男子方才注意到莫皓月的目光，冷笑道：“你貌似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难道你的朋友被人制成永恒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