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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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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饭点了,燕子酒楼里高朋满座,秦兰贞等人占了两张桌子后,就只剩他们右边的一张桌子空着。

李静晖对这里熟悉,再加上他已经比较了解两兄妹的口味了,便揽了点菜的活。

秦兰贞左右看了看,大部分的人穿着都是棉布麻衣,只有几桌的人穿着的是绸缎,临近她们的一桌坐的人最奇怪,一个穿着绸缎,一个穿着棉衣。

秦兰贞没有多看,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和秦士景、李静晖瞎聊着:“李哥哥,这定远城也有花楼那样的地方吗?”

提起花楼,秦士景和李静晖两人瞬间想起了那尴尬的一幕。

秦士景摸着自己的头发,抿着嘴,视线乱飘。

李静晖脸上浮上红霞,淡淡道:“有的。像花楼这样的地方,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就连汴安都有,只不过不叫这个名字罢了。”

“小贞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秦士景插话道。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前头有女子在揽客,那里就是花楼吗?”

李静晖和秦士景都没怎么注意,不过李静晖对定远熟,自然知道燕子酒楼周围有哪些铺子,点点头回答道:“恩,是。不过这里不叫花楼,好像是叫春风一度。”

“春风一度?这名字起的倒别致。”秦士景随口说了一句,惹得两人齐齐看向他,不由尴尬一笑:“我就是说这名字,名字···”

“李哥哥,定远城比宁安城更破败些。它这里的战事更多吗?”

“恩,定远比宁安更靠北些。当初乌突四皇子一路南下,先打到了定远城,因久攻不下,才饶道宁安。许多人死在了定远城···定安伯就是在这里与四皇子遭遇,虽然打退了四皇子,可也因为重伤不治身亡。”

“几位客官,菜来了,请用。”

跑堂的将菜送了上来。

三人沉默得看着跑堂布菜,等他走了,秦士景才道:“我大伯是…是死在定远城?”

“恩。后来伯爷抓了四皇子,就在定远城将他祭了天,告慰定安伯的英魂。”

“父亲为大伯报了仇,真好。那四皇子的骸骨在哪?”

“这方圆几百里内,没人不恨乌突四皇子的,他一死,他的骨头、血肉就被喂了野狗,连渣都没剩下。”

“真解恨!”秦士景喝了口茶,突然觉得没有酒来得合适。

扫了眼秦兰贞,秦士景放下茶杯,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仿佛那是乌突四皇子的肉,用力得咬着。

因为定安伯的缘故,兄妹俩再无心思聊天,被李静晖夸的天花乱坠的熏肉放进嘴里,也是味同嚼蜡,没滋没味。

三人正安静得吃着,隔壁桌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贾得昌,你拿我当要饭的打发呢?当初,你穷困潦倒,是我给了你银子,给了你机会,让你一步一步成了今天的样子。现在我不过问你借一千两银子救急,你就这么对我!”

秦兰贞扭头,就看见一串铜钱照着她的脸飞过来。她迅速得矮了身子,铜钱串直接飞过了她,掉进了她们桌上的鸡汤里。

“小贞儿,你没事吧?”秦士景忙上前察看。

“没事。”秦兰贞站起来,和李静晖站到了一起,回过头便看到刚刚她觉得怪异的那一桌旁,穿棉衣的男子愤怒得站着,穿锦缎的男子冷漠又嘲讽得看着他。

“吴松仁,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那是凭我自己本事,和你有何关系!你问我借银子,一开口就是一百两,你以为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以前的你,我借了也就借了。可现在你有什么?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你老子和老子娘都被活活气死了。连你的亲族、朋友都不敢借你钱,把你们一家子赶出了吴氏一族。你的妻子因此而死,你的儿子也快死了吧?你问我借银子,你拿什么还!”

“哼,就你身上这件棉衣都不知穿了多少天了吧,一股子的酸臭味。我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面上,愿意请你酒楼吃一顿,你就感恩戴德吧你!哼!掌柜的,结账。不用找了!”

贾德昌扔了一个十两的银子过去,斜睨了吴松仁一眼,再次不屑得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得走了。

秦兰贞三人不知就里,沉默得看着。

掌柜推了一把跑堂,示意他上前赶人。

跑堂纠结犹豫着上前,道:“客客···客官,你这一桌已经结账了,我们就收走了啊···”

吴松仁双手紧紧抓着衣摆,全身发抖,抬起头来看着四周,眼睛里满是红色。

不知是不是周围人的眼睛太过刺人,吴松仁大叫了一声,跑了。

秦士景吓了老大一跳,捂着心口道:“这人不会受了刺激疯了吧?”

没人回答他。

秦兰贞本身就难受,看了这一出,就更没有食欲了:“李哥哥、三哥,我们走吧。”

“哦,那走吧。”秦士景应和着。

李静晖没有异议。

三人出了燕子酒楼,漫无目的得逛着。

可定远城真没宁安城热闹,秦兰贞逛了一会就没了兴致,道:“李哥哥、三哥,我们回去吧。”

“那,听你的吧。”秦士景觉得挺无聊的。

三人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绕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没想再次看到了那位吴松仁。

他抱着一个小男孩,躲在一处角落里,一声声唤着,又是抱着又是亲着,可小男孩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秦兰贞看着他沧桑的脸上,眼泪成串得落下,一滴一滴得打在小男孩脏污的面容上。

小男孩的脸被眼泪冲刷得露出了一丝白色。

“李哥哥,那个小男孩为何不动啊?”

“晕了吧。”秦士景先一步答道。

李静晖没回答,觑了眼兄妹俩,见她们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拧眉看向了小男孩,好半响才道:“可能不是晕了,而是死了。”

秦士景兄妹俩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李大哥,你再说一遍。”

“你们看,那个人抱的那样紧,若是那孩子还活着,定然会不舒服,要动一动。若是男孩晕着,我想那个人会急切地想办法,而不是抱着他哭。”

秦兰贞一听,跑了过去:“叔叔,他是你儿子吗,他是不是晕倒了?晕倒了该去看大夫。”

吴松仁双眼无神地瞅着秦兰贞,惨然一笑道:“我儿子不是晕了,他是解脱了。这世道太苦了,亲娘不在,亲爹又无能,父母、亲族皆靠不住,他累了、想回去了,不在这人间受苦。”

“回去?他要回哪里去?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是啊,去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一个人上路孤单,我该和他一起走···”

吴松仁擦了把眼泪,抱着儿子站起来。

“叔叔···”

秦士景和李静晖看他不对劲,上前拦住了。

“吴大叔,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李静晖道。

“不!我儿子没死!他没死!”吴松仁突然咆哮道。

说完,吴松仁颓然地坐倒在地,小男孩随着他倒在了他身上。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借回来一百两银子,我儿子就不会死了···呜呜,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无能,我无用!”

吴松仁说着说着,开始不停地打自己耳光。

秦兰贞看着难过,背过了身。

秦士景也难受,却不知如何劝解。李静晖沉默地站在一旁。

吴松仁独自哭了好一会才收住,重新抱起小男孩,温和地对秦兰贞三人道:“三位公子,让你们看笑话了。谢谢你们陪我和我儿子最后一程。”

“吴大叔,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真要跟着你儿子去死吗?乌突和我们打了这么久,你在定远城,应该都知道的。能从战争下活下来,这是何等的幸运!你现在去要去找死,可对得起老天爷对你的恩德!”

“你四肢健全,看着也还年轻,就这么白白死了,对得起死去的定安伯和那些士兵们吗?!他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在后方自尽吗?你要有想死的心,那就去战场上死!”

李静晖语气严厉,听呆了秦士景和秦兰贞。

吴松仁跪在地上,抱着孩子蜷缩着再次大哭。

秦兰贞三人默默得看着。

吴松仁哭到脱力了,才打着嗝停下,抱着儿子的尸体抽泣着。

秦兰贞小声问秦士景:“三哥,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我的钱都在大力身上。”大力是他的小厮之一,今儿个跟着一块出了门。

秦兰贞招了招手,大力和奕棋都跑过来。

“你们身上有多少钱?”

奕棋没带银子,大力翻了个遍,身上有八十两银子,其中五十两是秦天舞知道他们出门给的,三十两是秦士景自己的。

刚刚的饭钱是李静晖付的账,从出门到现在,他们顶多只花了一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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